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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楯山饰利藤井有人 > Episode 5-2 行至深处-2
 
阴嗖嗖的风在阴冷的黑夜中凛冽,却无法吹开教堂紧闭的大门,夺去教堂内部的温暖。

墙与门将它们全部隔绝在外面,既是为了不输给它们,也是为了给教堂中唯有的烛光提供平稳的保障。

——因为电力也消失了,电灯失去了作用,只能点上蜡烛才能苟且得到一些附以“明”之意义的光了。

教堂内并不安静,而是有充满磁性的嗓音正在有节奏地响起。

是祷告。

“我知道,我身是为负罪之身,需要你的赦免;我相信你会为我而死,代替我受因犯罪而应得的刑罚; 我愿意离开罪恶; 现在,请你进入我心灵和生命之中,作我的救主;我愿意靠著你的帮助,一生跟随你,服从你……”

神父站在那烛光之下,埋着头,闭着眼。他将十字架握在手中,低声沉吟着烂熟于心的祷告词。

他现在不知教堂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别的获得情报的方法。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下向主禀报、求主降下幸运了。

其实,他所念诵的祷告词也并不完完全全是一个整体,而是由许多的篇章搭接出的东西——祷告本来也就是这样一件事,既能简短到一两句话,也能上下链接拓展成用上几个小时来完成的长篇大论。

一篇长长的祷告刚刚宣告结束,神父又马上吟诵起别的篇章。

他的知识量如此渊博,所以也才能在这片土地上担任这教会的管理者十年之久。兢兢业业,市民们也都承认他是一位合格且出色的神父。端正的品行、优秀的能力,不管是怎样的迷惑和苦恼都能在神父这里得到解答和救赎,这是神父在多数人那里留下的好印象。

当然,神父也不可能是完美的。

而且,恰巧相反,神父他自己遇到的业障和困惑却是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

……

那不是现在应该深究的事情。

尽管,他现在也正为此而苦恼。

整个教堂都只剩这虔诚的祈愿之声空余地回荡,没有人打扰神父进行这庄严而神圣的仪式,那么这些祷告也能完完整整地进入上帝的耳中吧。

神父一边听着自己的回声,一边尽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至那刻在灵魂上的祷告词的记忆上。

“主啊,求你赐我一颗如止水般平静的心,去接纳我所不能改变的事物;赐我无限勇气去改变那有可能改变的东西;并且,赐我智慧去辨别这两者的差异,每一天都能够面对生活, 享受生命的每一时刻;去迎接艰难困苦,因为这是迈向和平的必经之道,能像上主那样,对付这并不是我们所想要的罪恶的世界,坚信上主会使正义彰显,使一切更新,只要我顺服他的旨意,我今生必得到合适的欢愉,来生与主共享永恒的极乐……”

他尽量也不去在意这些祷告词的内容,因为若是仔细去推敲,这些祷告词仿佛就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事情一样,仿佛就像是他真的在向上帝苦求让他从现在的痛苦中解脱一样。

神父不应该单单为自己祈求,而应该为了所有的普世之人祷告幸福与平和才对。但这并不代表神父本身就不能够得到主的救赎,他也是人类。而且,他已经拯救了许许多多苦于无知而迷惘的人,情理上讲,更应该提前得到主的爱不是吗?

——但就连这种想法本身都是一种罪过才对,对于神父来说则更是一种失职。

不过,只要是祈祷便可以避免让其成为罪过。所以神父的祈祷也包含着请求上帝原谅他的罪过的用意在其中。如果是上帝的话,不管是犯下了多大的罪过,只要诚心求以宽恕,便会予其宽恕的吧。

主会听闻,主会赐福,主会让人去爱他人。正是抱着这样的信仰,神父才走到了今天。与主是否真的给予了他快乐无关,只是如此坚定地相信,他的所有困扰也会随着这信仰而化作快乐。

那……问题不就来了吗。

宽恕不是单单说出那些话就能获得的,而是得日积月累地虔诚赞颂、严于律己,向他人施以美德才能得到的至宝。那么,要让上帝原谅自己的罪过的话,他会先原谅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呢?

是今天刚刚犯下的失职?还是昨日的小小亵渎?还是前日对上门的迷途羔羊进行指导时没让他听清一个字?还是没有让两周前前来忏悔的信徒在一周前又来忏悔了一次?还是一个月前让燕子叼走了主所赐予的饭食?还是一年前摔坏了烛台?还是两年前距离准点晚了一秒才到达葬礼现场?

突然地,神父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刷地一白。

……还是说,自己想着的,最想抹除掉的名为“罪过”的东西,只有那个时候呢?

——十年前,第四次圣杯战争。

咔嚓。

神父的手中突然响起了什么异常而清脆声音。

他依然闭着眼睛停了两秒,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更低下头一看。

在顶端穿洞,用细绳挂在脖子上后悬于黑色圣衣胸前的铁质十字架被他的拇指给顶断了。

“……”

苍白的脸失去了更多的血色,本就缓慢下来了的祈祷也随之停了下来。

这把十字架可以说是做工非常用心的东西,虽然看上去造型很是简单,既没有嵌入钻石也没有做上什么华丽的花纹,但那淡淡的金色表层和纤细的流线都让人非常赏心悦目。

痴痴地看着已经断成了“”子上还挂着的部分”以及“手中握住的只剩一根方杆”这两个部分的十字架,神父自言自语地说道:

“吾主啊……你是想说,我已经没有资格让您为我而死了吗……?”十字架也并不是什么绝对不能坏掉的东西,对于教徒来讲那也只是一个单纯的显示自己信仰的小小信物。信徒们并不指望它能给自己带来福音,只是用它来告诉别人自己是与上帝同样爱着世人而已。

神父当然也明白这些事,所以他根本不是在为十字架的折断神伤。而是在默默品尝着,品尝着由自己的隐瞒带来的苦果。

是的,神父没有向陈浩说谎,但他确实隐瞒了他知道的那些关于第四次圣杯战争东西。他确实很担心得知了那些真相的陈浩会不会为此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导致这场圣杯战争的正常运作被破坏掉,所以拒绝了向他提供前面的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情报。

——为什么不让他破坏?

——你明明是知道的,故意让这场圣杯战争继续下去,无非是……

你也觉得进行下去才让人高兴吧?

想到这里,神父便激烈地心神不宁起来。

不!那是污蔑!

他用劲地闭上了眼睛,把那些他认为自己绝不该拥有的想法全部以意志排除出大脑。

“我怎么可能希望着那些东西……!”

他自我催眠似的说着,用响彻整个教堂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平静下来。

教堂内顿时只剩下呼吸声。蜡烛烧了过半,光亮却依然如初,让教堂不至于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神父深呼吸了不知多少次后,终于平缓了神色。

“那些御主,现在怎样了呢?”

他满脸疲惫地抬起头,看着教堂挂有装饰的墙,说道。

为何现在才去关心那些御主呢?

——是因为“想着活着的御主们正在遭受不幸,自己却反而觉得心情轻松”这样的异端一般的条件反射而感到羞愧?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定是错觉。

他极力否定那些负面的想法,开始为他们祈福。

“嘎吱——”

突然,有人将教堂的门被推开了。外面喧嚣着的风立马透过缝隙吹了进来,把几根蜡烛的光给熄灭。

神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头看去,看见的却是之前见过和没有见过的那几个御主,还有三个从者。

似乎是暂时没有为他们祷告的那个必要了。

“……总算是活着到这里了啊。”

Archer抱着Saber,Rider则由藤井有人扶着。

看着立于教堂深处的神父,背着种田遥的陈浩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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