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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夏子衿朱慈烺 > 第53章 手足泣泪
 
一个时辰后,夏子衿和朱慈烺被请了过来,此时来的宾客也益发多了,夏子衿和女眷们坐在里间,朱慈烺和夏完淳也一直不得不和各种人寒暄。直到晚饭后,众人涌到后院看戏去了,客堂里才安静下来。三人坐在一起,忍不住为这一刻难得的清静会心一笑。

夏子衿看着夏完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打趣地对他说:“弟弟,你做什么?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

“我喜欢热闹?谁说的?”

“你从小就喜欢跟父亲到处走,结识什么四方高士。这种场合,难道经历还得少吗?”

“那不一样,以诗文会友,大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多畅快!”

夏子衿故意放低声音,调皮地道:“你是说顾大人家的聚会太俗、没有高士吗?他知道会不高兴的。”

夏完淳笑道:“不是这个意思,贺寿肯定不一样,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难免。”

夏子衿转头问朱慈烺道:“尹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你喜欢这场合吗?”

朱慈烺笑道:“只要和你们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开心。”

夏氏姐弟笑道:“殿下可真会说话。”

朱慈烺急道:“是真的,我离开京城以来,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夏完淳开玩笑地问:“那以前呢?在宫里开心吗?”

朱慈烺想了想,一脸认真地道:“现在想想,也不开心。十多年来,天天就在那方寸之地,挺枯燥乏味的。完全就是一个井底之蛙。”

夏子衿笑道:“看来皇室子弟也有自己的苦恼。”

“那是。”

此时隐约从后院传来锣鼓之声,夏子衿问道:“你们说,老太太七十大寿,今晚会演什么戏?”

夏完淳快速接口道:“《劈山救母》。”

听他说得肯定,朱慈烺两人都不约而同看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还是你猜的?”

“我早就知道。”此时夏完淳突然又想起了下午见到的戏班那孩子,“我下午在后院看见过戏班子在排练。”

夏子衿笑道:“噢,原来已经先睹为快了。”她说完,看见弟弟没反应,好像在想心事,“怎么了?”

夏完淳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我下午看见戏班班主在打一个小徒弟,那孩子很可怜。想起来还揪着心。”

“真的?”夏子衿和朱慈烺同时吃了一惊。

夏完淳怏怏地点点头:“以前听说戏班子对学徒特别严苛,今天看到,何止是严苛,简直没人性。”

夏子衿追问道:“你亲眼看到了?你阻止了吗?”

夏完淳又点头道:“是。我阻止了。那个班主特别凶,我实在看不下去。可是能阻止一次,难保不会有下次。我看那孩子,脸上有淤青,走路一瘸一拐的,想来不是第一次挨打,可能吃了不少苦头。”

夏子衿关切地问道:“后来呢,那老板保证不打他了吗?”

“不瞒你们,我听说那孩子是他买来的,我当时动了替孩子赎身的念头。可班主不愿意。”

朱慈烺忍不住问道:“那孩子多大?”

“我看也就六七岁。”听到夏完淳这句话,朱慈烺的心一下就收紧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慈炯也差不多和这个孩子一样大,现在都不知道流落何方。他很想马上去看那孩子,把他带离苦海,可是他自己身无分文,一切都依赖夏氏姐弟,也不好意思开口再请他们花钱。他忍住心中深深的同情和酸楚,一言不发,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夏子衿显然心里也特别不好受,痛惜地道:“才六七岁,那班主都忍心下手!你刚才说他没人性,想来下手必定狠毒。不行,我们得去看看!”

“姐姐,你是想?”

“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

夏完淳阻止道:“你不要冲动,我们好好想想,最好的办法是替孩子赎身。要不我们即便把那班主教训一顿,明天人家走了,我们也管不着。那孩子照样受苦。”

“那依你之见呢?”

“不如告诉顾大人,他毕竟是主人,由他出面。我们是客人,万一闹出不愉快,有损顾大人面子。”

夏子衿环顾四周,连个仆人也没看见,懊丧地道:“顾大人一定忙于应酬客人。”

夏完淳想了想,断然道:“也好,我们可以先去看看。顾大人正忙,也不宜惊动他。”

朱慈烺听闻二人这就要看那孩子,心中喜出望外,马上站起身来。三人会意地一笑,夏完淳走在前面,带着他们便往后院走。

三人进了后院,夏完淳往戏台上看,正在上演的是七岁的沉香遇到霹雳大仙,却不是那孩子。他带夏子衿两人遂转到后台寻找,也未寻见。见一个扮着丑角的人正好走过,夏完淳拉住问道:“请问玲珑在哪儿?”

“听说他病了,在东厢房。”丑角匆匆回答,指了一下方向,然后奔前台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一同向东厢房走去。远远就看见东厢房门口堆放着各种戏班器物,想来这几日此处就作为他们的落脚之处。他们才刚踏进东厢房院落,就隐约听见前方一间房里传出喝骂之声。循着声音走过去,远远就看见一间房子亮着灯,门大开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正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托着一个铜盆,许是铜盆太过沉重,孩子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站在孩子身边,手里倒提着一把演戏用的红缨枪,正一边喝骂一边用红缨枪抽打孩子。

“叫你装死!我叫你犯懒病!老子花钱买了你,你竟然如此不中用!”

“师父,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练功!再也不犯错,不敢了,师父!”孩子声音悲切地抽噎着,双手举着盆,挨一下打,身体抽动一下,正在苦苦告饶。

那中年汉子哪里肯听,咬紧牙关,一下接一下地挥动红缨枪,狠命地抽打在他背上。

三人眼见这一幕,义愤填膺,不由得紧走几步,奔到那门前。

“住手!”夏完淳断喝一声,抢先一步跨进了门,夏子衿和朱慈烺紧随其后。

房内两人冷不防吃了一惊,惊愕地抬起头来,此时孩子手中的铜盆终因无力托举,“咣当”一声坠地,铜盆里有水,一下溅了孩子一脸一身。孩子却连脸上的水都未及抹一把,只抬起小脸惊惧地看着几个不速之客,三人看着他的样子,都极为心疼。

“你们是?”中年男人正是下午夏完淳见到的班主,他一脸疑问,看见夏完淳,似乎想起见过,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几位有何指教?”

“你如此责打一个孩童,于心何忍!”夏子衿气愤不已,毫不客气地责问道。

“这位姑娘是?”男子小心翼翼问道。

夏完淳面色严峻,没好气地道:“我们都是顾大人的客人。”

听说只是客人,中年男子随即转换脸色,不以为然道:“这是班内事务,我以为不劳诸位操心!”

“虽是你班内事务,我们眼见你如此打骂幼童,心中着实不平!”

老板不屑地道:“那姑娘欲待如何?”

“老板,我先前有事离开,话未说完。此番前来,我等愿赎下这孩子,希望你高抬贵手。”夏完淳插话道。

“为这孩子赎身?为何?”

“我看这孩子身体羸弱,想是不适应戏班的生活。既然有缘相遇,我愿意帮他一把。”

“我已经回答过公子,这孩子乃本班花重金买来,欲把他培养成本班的顶梁柱,无论如何,此事无须再谈!”

夏子衿愤慨地质问道:“敢问班主,你就是用这样的办法培养顶梁柱?我看这样下去,恐怕他还未长大成人,就已被你活活打死!”

那班主冷哼一声,态度傲慢地道:“本班自有内部规矩和家法,不严加管教和训练,何以成材?难道本班如何管教自己的弟子,也要几位来过问吗?”

“管教和训练?我看你简直是滥用私刑!这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你却几次三番进行残忍殴打!”夏完淳边说着,疾步走到孩子身边,一把撸起孩子湿淋淋的袖子。孩子手臂上青紫间错被毒打的痕迹瞬间暴露无遗,令人触目惊心。他此时见有人出面关怀,又被触及痛处,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夏完淳又走到他身后,撩起他后背的衣裳,脸色顿时大变。他一言不发,俯身抱起孩子,把他身子转过来,朱慈烺和夏子衿一眼就看到了他背上的累累伤痕,令人不忍卒睹。

夏子衿眼里噙着泪,对戏班班主怒声斥道:“你有没有自己的孩子?纵使没有,如此残忍对待一个孩童,你不怕报应吗!”

戏班班主自知理亏,但又恼羞成怒,冷哼一声,无言以对。朱慈烺见此情景,心中万分怜悯。但由于自己身无分文,要赎这孩子也只能靠夏家姐弟,因此他不好发话。他看见此时孩子冻得瑟瑟发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默默走到孩子身边,给他披上。此时孩子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的朱慈烺,怔住了,忽然怯怯地带着哭音唤了一声:“皇兄!”

这一声呼唤如同惊雷,朱慈烺霎时间心头大震,他忽地蹲下,一把扳住孩子瘦弱的肩膀端详,接着慌忙把他脸上的水珠几把抹去,失声叫道:“你是慈炯?!”

这孩子方才低头托盆,盆掉地之后又溅了一脸的水,加上脸上有伤,青紫交错,因此朱慈烺并未看清他面目。现在仔细一看,才认出眼前孩子竟然就是自己在京城失散的弟弟朱慈炯!

听见朱慈烺叫出自己的名字,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皇兄!”三人刚进来时,朱慈烺站在后面,加之一直未说话,因此朱慈炯开始也并未认出他来。

朱慈烺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一把将眼前的孩子揽到怀里:“慈炯,怎么是你!真的是你!皇兄终于找到你了!”两人紧紧抱住,忍不住痛哭失声。夏子衿姐弟二人及戏班班主看见眼前情景都大吃一惊。三人愣了半晌,夏子衿心思机敏,怕朱慈烺身份泄露,极力抑制住心头的激动,强笑着说:“黄兄弟,你终于找到弟弟了!真是可喜可贺。”朱慈烺闻言,立即领会了夏子衿的用意,连忙收住泪,替弟弟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兄长找得你好苦,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朱慈炯抽噎着,懂事地点点头。

夏完淳会意,回头对戏班老板说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黄兄弟在这见到自己的弟弟。”

班主也万万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他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清楚,人家既然已经兄弟相认,看见自己如此毒打幼小的弟弟,无论如何是有理由阻止的。因此他此时站在身边,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夏完淳见朱慈炯浑身湿透,转身对班主道:“老板,他二人骨肉分离,今日相见,何其难得,请准许我等换个地方说话,让兄弟二人略叙离别之情。至于其他事宜,稍后再议如何!”

刚才听夏子衿叫朱慈烺“黄兄弟”,因此朱慈炯叫的“皇兄”并未让戏班老板起疑。见此情景,戏班老板纵不情愿,也不好拒绝,只有勉强说道:“既然如此,好说好说,各位请便!”

夏完淳抱拳道:“感谢班主成全,你放心,我等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朱慈烺含泪俯身抱起浑身湿透的弟弟,三人拔腿就往外走。

四人刚到后院门口,就碰到一个仆从,随即让他带路到了一间客房,并找来衣服。夏完淳对朱慈烺说道:“你们先陪着王爷,我去禀报顾大人!”

朱慈烺点点头:“有劳了!”

他牙关紧咬,拼命忍着心中的疼惜和愤怒,小心翼翼地为弟弟换衣服。一旁的夏子衿看见慈炯身上的累累伤痕,也忍不住在一旁默默拭泪。

换好衣服,慈炯还是浑身战栗,朱慈烺这才注意到他额头滚烫,全身高热。

“弟弟,你发热了!”他担忧地对慈炯说道。

“嗯。”慈炯眼中含泪,哽咽道,“我就是因为全身高热,没有力气,不能上台,因此才被班主责打。”

见眼前的弟弟如此受苦,朱慈烺心如刀绞,心疼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今天午后就开始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想是那时开始就发热了。”

朱慈烺紧紧握住弟弟瘦弱的双手,把他揽到自己怀里。半年未见,弟弟不仅没有长高,反而似乎更加瘦小了。

“慈炯,你受苦了。”他强忍泪水,哽咽道,“是皇兄没有照顾好你。”

慈炯的小手紧紧抓住朱慈烺的手指,一双天真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朱慈烺,生怕他跑了似的:“终于见到皇兄了。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没有在做梦吧?”

朱慈烺垂泪道:“是真的,是真的!皇兄见到你,也好高兴啊!”

慈炯从朱慈烺手中抽出小手,吃力地为朱慈烺抹去脸上的泪,轻声道:“皇兄不哭。你不是高兴吗?”

朱慈烺忍住泪,连连点头:“嗯,不哭。兄长高兴。”

慈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像个大人似地欣慰地说道:“我们这下再也不会走散了。”

朱慈烺心中一痛,贴着他小脸含泪道:“兄长再也不会把你丢了,再也不会……”

慈炯一下想起什么,抬起脸关切地问:“慈焕哥哥呢?”

朱慈烺再次握住他小手,保证似地道:“兄长一定会找到他的。”

慈炯的小脸此时绽开了笑容:“我知道,兄长先找到我,然后就会找到慈焕哥哥。对不对?”

“对。”

此时顾大人和夏完淳匆匆走了进来。

“我刚出去,就恰好见到大人。情况大人大概知晓了!”夏完淳一进门就迫不及待说道。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定王。”顾大人刚要行礼,被朱慈烺阻止:“大人切勿再行礼,承蒙大人关照,朱慈烺才活到今日并得与弟弟重逢,大人的恩德慈烺无以回报,大人如再多礼,慈烺无地自容!”

“是。”顾大人躬身回答。继而趋前探视慈炯,看见他虚弱不堪的样子,不免心中痛惜:“小王爷受苦了!”

“顾大人,定王正在发热,我看须尽快请个大夫来诊治。”夏子衿说道。

顾大人对着门外喝了一声:“来人!”一个家丁匆忙奔进来。

“你速去天仁堂,请莫大夫来一趟!”顾大人吩咐道。

家丁答应了一声,随即飞奔而去。夏子衿则在屋内找了铜盆,走出屋子去了。

“慈炯,你感觉如何?”朱慈烺握着朱慈炯的手,含泪问道。

“皇兄,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尽管身子看来极度虚弱,朱慈炯还是尽力支撑着,宽慰朱慈烺。众人见他如此懂事坚强,心中不免感慨。慈炯睁大一双清亮的小眼,含着泪水,一瞬不眨地盯着朱慈烺,好像怕他忽然消失一样,“皇兄,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朱慈烺的泪水此时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他抱紧弟弟,哽咽道:“不是做梦,皇兄真的找到你了!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慈炯紧紧靠在朱慈烺胸前,小脸上淌满了泪水。

过了半晌,朱慈烺问道:“你怎么到这个戏班的?又怎么来的杭州?京城失散后,你去了哪里?”朱慈烺心中疼惜,急于想知道分别后的一切,因此迫不及待问出一连串问题来。

“那日在京城和皇兄失散后,我很害怕。街上到处乱哄哄的,到处都在杀人、抢东西,很多房子都着了火。我哭着四处找皇兄,嗓子也哑了。后来夜深了,我靠着一个墙角睡着了。天亮后有人问我是哪家的,我记得皇兄告诉我不能说自己是皇子,我说我不知道,我要找哥哥,那个人就叫我跟他走,说带我去找皇兄。未曾想这个人是坏人。一路上要么偷东西,要么让我去乞讨。我一路被带到了天津,那坏人起先每天打我,让我带着伤痕上街乞讨,供他吃喝。后来他又五两银子将我卖给一伙街头卖艺之人,那伙人为了让我尽快赚钱,每天逼我学杂耍,后来我在街头卖艺时又被这个戏班老板看见,他用十两银子买了我,让我跟着学戏。”

听着小小年纪的弟弟受了这么多摧残,朱慈烺心中绞痛,流泪道:“你竟然吃了这么多苦。”

此时夏子衿端着一盆水进来,在屋内找了一块毛巾,在盆里把毛巾浸湿了,然后拧干水,整齐地叠起来,走到床前,对朱慈烺道:

“殿下,让小王爷先躺下吧,用冷毛巾先降降热。”

朱慈烺连忙把怀中的慈炯放在床上躺好,看着夏子衿轻轻地将毛巾敷在朱慈炯额头,他感激地道:“谢谢夏小姐。”

顾大人感慨道:“还是夏姑娘细心。”

慈炯也懂事地对夏子衿说道:“谢谢姐姐。”

夏子衿拉着他瘦弱的小手,看着他苍白中又透着蜡黄的小脸,含泪道:“你受苦了。”

朱慈炯闻言眼泪又流了下来:“他们都嫌我笨,学得慢,我每天都挨打。那坏人打我,嫌我讨的钱太少;卖艺的也打我,下腰、压腿、顶碗这些练不好都要时时挨打,在戏班里也三天两头受罚,他们说我不能给戏班赚钱,是个累赘。”

朱慈烺坐在床边,心痛地抚摸着慈炯脸上和额上的淤青,泪一刻也没干过。

“皇兄不要难过,今日见到皇兄,弟弟心满意足了。”见朱慈烺如此难受,慈炯反而伸出小手替他擦拭泪水。

“是皇兄没用,未能好好照顾你!从今以后,皇兄定和你寸步不离,拼了命也要保护你!”

“跟皇兄在一起,慈炯再也不怕了。”朱慈炯天真地开颜而笑。

“今日殿下和定王重逢,真是上苍眷顾!请殿下和定王勿再伤怀,应该高兴才是!”虽然众人心里唏嘘,但不想让气氛太过沉重,因此顾大人勉强笑着,宽慰二人。

朱慈烺心怀感激,放下慈炯,起身对顾咸建三人道:“顾大人,令堂大寿之日,慈烺才得以和弟弟重逢,一切机缘,皆因顾大人和夏公子、夏小姐而起,感激庆幸之情,无以言表,三位请受慈烺一拜!”言毕,俯身就要拜谢,慌得三人上前拉住,夏完淳责备道:“殿下何出此言!莫说您是太子,您的拜谢我们承受不起,就说你我一见如故,已是至交,朋友之间,何须客气称谢!”朱慈烺心中感动,唯有点头称是。他回身对慈炯说道:“慈炯,这是钱塘知县顾大人,这是松江夏公子、夏小姐,他们于我皆有救命之恩。兄长与你失散后四处漂泊,若非他们搭救,早已不知所归。”

慈炯像个大人般恳切地道:“多谢各位搭救皇兄!”

此时顾大人谨慎地看了看门外,小心地道:“此间人多眼杂,这几日更是人来人往,龙蛇混杂,太子二位的身份不宜暴露。微臣以为,我们须言行小心才是。”

屋内几人均赞同地点点头,夏子衿建议道:“为了稳妥起见,以后我们一律称太子和定王为公子,就不再称呼殿下了。几位以为如何?”

“夏姑娘所言极是,希望各位也免去一切礼节,以免节外生枝。”朱慈烺补充道。

“殿下,”夏完淳刚一开口,意识到不对,随即改口道:“公子,你和小公子就互称兄长和贤弟吧,可不能再称皇兄了。”

几人愉快地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儿,方才那名家丁带着一名文士摸样的快步进来:“禀大人,莫大夫到了!”

顾大人连忙迎上去拱手道:“莫大夫,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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