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献舞(五)
红纱轻拂，烛光摇曳。重重帷幔坠地，层层屏风遮掩。
脚边香炉玉色流转，金丝银线层叠交织，半遮半掩，藏下一副鸳鸯护水图。
香雾倒流而下，蜿蜒，铺展，交融，轻旋而起，犹带热意的香气轻吻面颊，带来几分燥热与迷醉。
丝竹之声奏响，钟离闭目，舒展身段，轻跃起势。
足尖轻划，香雾随行，飘然转旋，轻胜回雪。[1]
飒然风起，凛若急电，惊鸿游龙，云生裙袖。
月照流霜，眸光皎皎，云霞掩日，神光璨然。
轻逸舞步回旋，缭绕烟云消散。
浩浩神气开合，点点星光陨落。
这如梦似醉的靡靡空间，蒙着红绡的温柔假面，便随着钟离的动作，逐渐破裂，破碎，消散……
只余下魔气翻转，血色滚滚的天魔池，与注目良久的异度魔神。
“摩拉克斯，汝真是令吾惊喜。”
一舞毕，弃天帝方才悠悠开口，不急不缓的语调，不像是在夸赞钟离的舞姿，更像是似有所指，暗含深意。
“魔神，许久未见，你还是一如从前。”
一声轻哼，天魔像展开肉翅，掀起重重魔浪。
“汝在异度魔界的行动，确实令吾惊讶了。”
钟离道
“此刻来到异度魔界，也是机缘巧合……，魔神，比起这些，魔界所发生之事，对你毁灭人间的大计，应当影响颇深。”
天魔像眼底划过猩红光线，却在与化体金蓝异色的双眸相对之时，陡然停滞。
“哈哈哈哈哈……，汝倒是十分大胆。”
瞬息的停顿，偏转了魔神的攻击，凌冽气劲扑向钟离面前的天魔池，池水被重重击起，又狠狠坠下，好似暴雨倾泄。
不闪不避，钟离专心凝望着天魔像，仔细捕捉魔神投射在天魔像上那一丝神识。
混杂魔气的水滴径直砸在这具化体身上，又缓缓渗入轻薄的舞衣，湿意与魔气相叠，带来阵阵麻痒与刺痛。这具化体本就基于弃天帝的魔气所造，同源的攻击轻易穿透防御，让这具身躯逐渐失去知觉。
全神贯注之下，璀璨金光凝聚于岩之神的眸中，异色瞳孔映照金光，竟缓缓褪去原色，呈现出与本体同样的神性光辉。
神念一动，钟离便已身处弃天帝的意识空间。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魔气，只是这次却是他主动进入。
进入瞬间，弃天帝以魔气为牢，彻底封闭意识空间，又因对钟离自投罗网的举动产生兴趣，只令魔气环绕于岩之魔神四周，暂停进一步的侵略。
一片黑暗，钟离看不清四周浓郁魔气的形态，却能从身侧气流的停滞与运行中察觉出几分异常。
只是他心下早有决断，此刻便忽略魔神暗中的囚禁行为，开门见山道
“弃天帝，这片空间之内，意识相通，心神相连，亦能够让你我坦诚相对。我曾拥有契约之神/的名号，如今便以苦境为赌注，与你定下契约。”
“汝想与吾定下契约？”
“没错。”
“哈，与吾交易，你想好要付出的代价了吗？”
“我的赌注，正是你降临人间的媒介——圣魔元胎。”
话音落下，魔神低沉的笑声从四面传来，魔气牢笼急剧震颤，又倏然缩小，紧紧裹住钟离的意识体，凝成实质的气息昭示此地主人的杀意。
“杀了你，一样可以得到圣魔元胎。”
一声轻叹，钟离道
“弃天帝，我的身躯本非圣魔元胎，剔除其中圣魔元胎的部分，对我而言，也并非难事。”
如今九祸腹中已无圣魔元胎，银鍠朱武亦不会听从弃天帝的命令。
萧无涯的力量蕴含圣魔元胎的气息，让他能够进入这片只接纳圣魔元胎意识空间，但只要将萧无涯的力量剔除，弃天帝想要下凡，便会缺少媒介。
即便可以再造新的圣魔元胎，甚至再造新的异度魔界。高傲任性的魔神，会甘愿放弃这次机会吗？
“嗯……，汝想赌什么？”
“赌你下凡尘之后，无法毁灭人间。”
“哈哈哈……，摩拉克斯，汝的赌约吾接下了。”
出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魔神不做犹豫应下赌约，随后施舍一般问道
“汝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的所思所想，你应当已经知晓了。”
“哼，人类就值得你如此费心？”
“作为人的神明，理应见证人的兴衰。”
魔神似是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片刻之后，微微松开束缚钟离的魔气。
两位神明静默相对，钟离以双方神名定下契约，随后抽离意识，回归神躯。
天魔池内一片寂静，那具钟离以弃天帝魔气所造就的化体仍旧站立原地，只是失却了灵魂，也失却了神彩。
弃天帝意识回归天魔像，片刻之后，操纵魔气将钟离的化体沉入天魔池内，又招来贴心的部下，重新定下破坏神州四柱的计划。
另一边，钥城之内。
岩之神的主体意识回归，近日来钥城所发生之事，便事无巨细，一一浮现钟离脑内。
初来钥城之时，此地方才隐隐有些秋高气爽的气象，如今却已至腊月，几场雨雪之后，愈发寒意刺骨。
短短一个月，苦境屡生变故，东瀛大军刚刚退去，异度魔界便来侵袭，加上一旁的识界虎视眈眈……
天道不仁，苍生何辜？
钥城受萧弄晴与钟离庇佑，并无饥寒之忧，然而物质条件只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保证。三教中人的暗中刺探，不才阅千巡的屡次来访，动摇的不仅仅是民心，更是萧无涯与萧弄晴二人的数年心血。
【养虎遗患，唯有拔本塞源，方能彻底终结这些流言蜚语。】
“钟离先生？”
是之前扮演【风采铃】的小花。
“钟离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小花猛然扑到钟离的怀里，大哭起来。
“他们都说钟离先生没有走，但是我就是知道，钟离先生才不是之前那个样子。”
小姑娘自与钟离一同扮演【风采铃】和【素还真】之后，心绪百结，一直暗中偷偷观察钟离的一举一动，但是她竟然能够察觉钟离独立意识与本体意识的区别，只怕在感知能力上天赋异禀，倒是适合修行提瓦特大陆的元素之力。
“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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