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浓。
从外面看去，静虚小院一片安详。
喧闹一场过后，便是骇人的寂静。
西厢房内灯火通明，三人围着小桌，桌上摆着美酒佳肴，各式果品菜品。
单看这桌上，倒是有种大过年的气氛。
只是桌上这三人，沉默不语，心怀鬼胎。
灌了几杯滚烫的黄酒下肚，李嫣拿起一颗香豆，朝着刘萤扔去，道：“那个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刘萤直接张开嘴去接那颗豆子，却没防着李嫣的手劲如此大，差点被呛死。
他干咳几声，道：“待我查明原因，再告诉你。”
“刘大仙，我按着你的法子，给她施了催眠术，怎么到现在还未曾醒来？”正初担忧道。
该不是法术出了问题了吧。
刘萤仰头喝了一杯，道：“放心吧小虎儿，死不了人！只不过，你的催眠术，倒是唤醒了她体内的另一个魂魄，此刻两个魂魄正在里头打架，若是分不出个输赢，这公主便不会再醒来了。”
“两个魂魄，一个是公主的本体，还有一个呢？”李嫣一针见血地问道。
刚才拓跋妤第一次醒来，分明就是刁蛮公主的本体。
口口声声本公主，还记得她从不离手的银鞭。
可第二次醒来，李嫣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这段时间，仿佛都是第二个人格在与她相处，从不离手的银鞭不见了……
“你还真挺机灵的。”刘萤道：“还能分得清，说到底，这公主变成这样，还是因为你这小虎儿，把她吓死了！另一个魂魄才有机可乘。”
“吓死了？”正初不以为然，道：“刘大仙，你开什么玩笑，吓死了应该魂魄出体，灰飞烟灭了，怎么还在体内？”
“只因公主阳寿未尽，此死非真死！”刘萤发愁，道：“也不知是大魏皇帝太过宠爱这个女儿，担心她死于非命还是何故，请了高人在她身上设了定魂的法术，所以不小心进去，想再出来，也难了。”
李嫣鄙视道：“别为自己被困住找借口了，什么高人的定魂法术，还能困得住仙体？”
“谁告诉你本仙被困住了？”刘萤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吃着杏仁酥，道：“我不是出来了吗？”
“可是这定魂的法术，听起来倒像是邪术啊！”李嫣问道：“那也就是说，如果这法术不破，公主死了她的魂魄也一直留在体内？给人昏迷不醒的假象？一直不死，那她不是成了千年的妖精了？”
刘萤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如何能靠一个小小的法术破坏规则？这是因为公主阳寿未尽，若是阳寿尽了，寿终正寝，自然有鬼差来收她。”
“公主体内的另一个魂魄，是什么来历？”李嫣正色道。
刘萤看了看她，脸色晦暗不明，打哈哈道：“我哪知道，不是说了过些时日到地府去一趟吗？”
“你倒是去啊！”李嫣担心道：“这魂魄，是不是与我有关系？”
这世上不会有莫名其妙就喜欢你，想要贴上来的人吧。
刘萤眼神一闪，笑道：“你怎么如此自信？没由来的孤魂野鬼也跟你有关系？想多了。大过年的，鬼门都关了，你让我从哪里进去？”
他心想着：至少此刻那魂魄不会伤害小鬼，看起来还颇为喜爱，就先不告诉她，省得惹出事端来。
不过正初却盯着刘萤，听到了刘萤心里的话，越发对那位公主起了防备之心。
想到段泓，李嫣不免暗自神伤，袖里有个东西扎她，摸出来是张叠好的黄符。
忽然想起，这是祁乡土地庙里所得，据说有催化姻缘的奇效。
李嫣盯着这黄符，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
想到了满目的花灯，只觉得刺眼极了。
“唬小孩玩呢！”她随手将黄符捏成一团，往墙角扔去，“一点用都没有。”
催化什么姻缘啊，便是得了这姻缘符之后，段泓就遇上了大魏公主。
看来催化的是他俩的姻缘。
刘萤倒是被姻缘符上的气息惊了一下，他袖子一挥，那落在墙角的姻缘符就到了他手上。
“这是何物啊？”他将皱成一团的符纸摊开来，脸色微变。
正初说：“妖物！”
“这倒是新鲜！”刘萤盯着他，说：“你也能闻出妖的味道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初言简意赅，将祁乡土地庙的事情说了。
刘萤眉头紧皱，将那符纸放到鼻尖一嗅，道：“是了！小鬼，我终于知道你身上的妖气从何而来了！这符纸你一直放在身上？”
李嫣胡乱点了个头，自从得了，就随身带着。
“原本我一直怀疑你身上的妖气是这虎儿的。”刘萤说：“可相处这些日子，虎儿倒是没什么妖气，反倒是你身上有，本仙还估摸着是你惹了什么精怪呢！”
“什么妖不妖的，我不清楚。”李嫣忙着神伤，懒得管他胡说八道，只顾着灌酒，“反正也没什么用，你若喜欢，你就带着吧！”
刘萤将符纸摊开，看了看上面的符咒，道：“此乃狐仙一族的法术！”
“怪不得带着兽类的妖气。”刘萤喃喃自语，忽然有些惊讶道：“小鬼，你还记得当年你害得一只九尾狐渡劫失败么？”
“又关我什么事了？”李嫣没好气道：“那只倒霉狐狸，他自己转过头来看我，关我何事？”
虽然被天雷劈死了有些可怜。
“这个姻缘符上的气息很熟悉。”刘萤皱眉道：“与你当年给我的丹元，同出一脉。”
“同出一脉是何意思啊？”李嫣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只问：“当年那只九尾狐当真没死？”
刘萤冷哼一声，说：“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九尾灵狐狡猾得很，说不定自舍半颗丹元，骗了雷神，好逃生呢！”
李嫣恍然想起，在土地庙的时候，她去偷这黄符，真的碰到了一只小狐狸。
当时小狐狸还想攻击段泓，后来不成啊。
“本仙是不是还警告过你，小心这九尾狐逃到山间修炼，总有一天回来找你算账？”刘萤吓唬她。
不过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也没在往下说出格的话。
“仙君，你在想什么？”正初问道。
李嫣盯着刘萤的脸，说：“我去偷姻缘符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一只小狐狸……”
“它伤你了？”刘萤骄傲道：“你当时身上仍有我的仙气，普通的精怪伤不了你！”
“那凡人呢？”李嫣瞪大眼睛问：“它能伤凡人么？”
“当然了，普通凡人如何能抵挡精怪？”刘萤笑着，摸了粒豆子往她扔。
李嫣却躲也不躲，任由豆子弹到额上，只顾着说：“小狐狸大概是怕你的仙气，不敢对付我，可它朝着段泓冲过去，却被弹开了……段泓不是凡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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