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珠挂满卫蓁的脸庞，瞧见她这副可怜模样，宋琅心疼地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卫蓁倔强不肯起。
“你腹中的孩子，不是我不想留，而是当真已经留不下了......”宋琅斟酌许久，低声道。
卫蓁却来不及参悟他话里更多意思，她想到了虞姬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是啊，虞姬也有了他的骨血，他要留虞姬的，便再不留自己的了。
分明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宋琅、你为何能够心偏至此？卫蓁咬牙看着宋琅，最后问了一句：
“陛下当真不肯留下妾身腹中的孩子吗？”
不留二字简单无情，卫蓁呼吸一滞，心口说不出的疼。她重重地向宋琅再叩了一个头，一字一句认真道：
“妾身明白了，妾身这就回去喝了那碗药，陛下您、您保重。”
卫蓁缓缓站起来，她最后看宋琅一眼，这一眼，有把自己脸上那张人皮面具撕扯下来，将自己最真实的面孔摆给他看的冲动，但卫蓁忍住了。
她转身一步步走着，宋琅伸手想拦，到底是没有拦。
从御书房到灼华宫，卫蓁受着寒风，从去年的九月十三开始回忆起，一直到灼华宫离放着的那碗汤药终。
她和宋琅半年久的感情恩怨，在这一碗汤药里，似乎就是终了。
喜儿战战兢兢地守在汤药前，终于等到卫蓁失魂落魄地回来。她无神地走到小桌前，端起汤药，犹豫了犹豫，还是仰脖一饮而尽。
汤药是苦的，可它再苦，又哪比得上人心里的苦？
“娘娘......”
卫蓁抬手仔细且轻柔地抚摸上喜儿的脸颊，苦笑道：“喜儿啊，我这一生，你是唯一真心对我的。”
“娘娘......”
“药太苦了，我想吃两颗蜜饯。”
“我这就去给您拿。”
卫蓁笑着看喜儿出了寝殿门，她关上门，用门栓关紧了，又把敞开的窗挨个关牢，然后搬起角落里她之前堆放的两坛酒来，酒一泼，悉数泼在门窗上。
辛辣的酒气冲得卫蓁的泪又流了下来，她忍着泪，将燃香丢到酒上，火星一遇酒气，“噗”几声，窜出火舌来。
卫蓁退回床榻，怀抱着那个酒碗，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想，她这一生，就在此终结了，跟着她的孩子一起，在这儿止步。黄泉路上，她的孩子也不孤单。
她又开始回味自己这一生。
她这一生甜也算不上甜，苦也算不上苦，只是太悲了些，前十六年，命握在别人手里，像个行走走肉；最后这半年，自她遇上宋琅之后，终于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却又落个如此境界。
活，还是能活的，可她生的最后一分希望，也被一碗汤药浇灭了，卫蓁也就不想再戴着这张人皮面具，继续苟活了。
火舌沿着酒气窜得很快，倾刻，大火便从寝殿里露出头来，喜儿听见身后一阵喧哗，回头看，正瞧见火气从卫蓁的寝殿冒出。
“娘娘——！”
喜儿一愣，随即紧张害怕地大喊出声，慌里慌张朝回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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