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干坐着，有个事做，有个话说，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的。冷也不是问题，秋澄一会儿让陈然暖手，一会儿塞到脖子里，如果不是手机时不时地响一声，根本就忘了时间过去了多久。
“再试一下吧？”陈然看到时间吓了一跳，居然都过去了一个小时。
“啊，都这时候了？过好快啊。”
的确，再不想办法，外面的天就该黑了，救援车估计也来不了，今天晚上就得待这山上了。虽说这一次车辆还有足够多的油，在阿里加满后，也才跑了一个多小时，但能不能撑一晚上也是很难的事。
陈然竟有些紧张，打着火之后，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手刹和档位，就让发动机在工作的状态运行了几分钟，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试一下？”陈然迟疑地看着秋澄。
“你看，我听你的。”秋澄心中也是忐忑。
“要不就在这片空地跑一跑，等十分钟，没问题了，咱们就下？”
外面的空地不大，还好已经铺上了煤渣和碎石，又被压得瓷实平整，下了半天的雪，也只是在边缘堆积了起来，中间部分只是湿漉漉的，看着应该并不滑。
“说了听你的。”秋澄握住陈然放在手刹上的手，一如刚才充满热量。
陈然缓缓地绕着空地兜了两圈，可能真的没有问题了，对秋澄说：“要不你先下车，我往山下下一点没问题了，你再上？”
“不用了，你开吧，我相信你。”
“那我可下山了？”陈然看着秋澄的眼睛，如沉沉的夜晚的湖泊闪亮着月色。
“嗯！”秋澄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然没有动，喘匀了几口气，又拿出手机。“我把导航打开，等会儿你也帮我看着，转弯了给我提醒一下。”四下看了看，又摇下车窗，拿抹布把左右后视镜擦了擦。检查了一下手边的物品，还有中控台上的按钮，又看了看秋澄，说道：“把安全带松开吧……”
“为什么？”秋澄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没什么……”陈然勉强笑笑，故作轻松。“万一一会儿有问题，说不定可以跳下去。”
“啊？那不摔死了。”秋澄脸色都有些白了。
“怎么会？这坡又不陡，速度没那么快，再说了，下山的时候，你那边挨着山呢，都是草跟雪，没啥事。”
“要不我们别开了？叫救援吧，也就1000块钱，不值当。”秋澄被陈然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道路也不知深浅，禁不住害怕万分。
“应该没事了，咱们不就开十来分钟了，要有事，刚才就有事了。”陈然故作轻松，松了一些刹车，打着方向盘往下山的道路。
秋澄看陈然没有听她的，也不再多说，拉着门把手，紧张地看着前面的路。
原来双车道的路面，在积雪的覆盖下，完全露出水泥的部分也就中间的一车宽点，看不到左右两侧的边线。右边是山崖，车行路中，感觉还有两米多宽，不知道路的旁边到底是草还是碎石。左边毋庸置疑，积雪有三四米，然后便是深浅不知的悬崖。就算悬崖很低，在这高原之上，也足以要命。
“你尽量往山边开，等下要是有问题了，就把车撞上去。大不了报废了，也不值什么。”不下山的时候，虽是担心，却总是抱有幻想，真到了山路上，俯视着前面的路，心脏几乎要停止了，真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直接叫救援过来。
陈然只“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这时候，哪还有脑子去听去想，整个身子都坐直了，脖子往前伸着，眼睛努力地睁开，眨都不眨，死死地盯着视线所能看到的十数米的山路。
在导航不发出“前方多少米转弯”的声音间隙中，清晰地可以听到秋澄和陈然的呼吸声，悠长而粗重。
车行的很慢，平均时速也就十公里。陈然右脚压着刹车，不敢动丝毫，就这秋澄偶尔还觉得速度有些快，让他再控制一点。
一百米，二百米……一公里，两公里……
陈然想动一个僵硬的脖子，不知道是潜意识控制不让动，还是已经固化了，一动都是整个身体，而不是单独的脖子。脚更不用说了，半弯的腿，半翘的脚掌，快要抽筋了，或者说筋都要变成骨头了。
好像下到了山下，已经走了几百米没有任何坡度的山路。由于没有下坡的惯性，车速甚至降到了五公里。
可陈然依然不敢大意，万一再有个下坡，岂不前功尽弃，只控制着车龟速前进。
过了一座十米来长的小桥，看到了左前方一条深入山谷的岔路，右边是看不清远近的草原。立刻，那股一直拿着的劲瞬间泄了下来。
把车停在路边，拉上手刹的一瞬，陈然直接躺在了座椅上，长长地出了口气，发现腿已经麻木，挪到了刹车的旁边。直挺挺地扭头看向秋澄，脖子发出生硬的“嘎吱”声。
“下来了。”已经没了笑的力气，空露出两排牙齿。
秋澄也是咧嘴笑笑，然后一下子扑了过来，抱着陈然，边哭边笑：“下来了……吓死我了。”
陈然拍拍秋澄的后背，勉力安慰道：“好了好了，咱们不是下来了，啥事也没有，怕什么？”
“刚才吓死我了，你得赔我。”秋澄抬起头望着陈然，眼睛里泛着晶莹。
“行行行，你说怎么赔都行。现在没事了，昂，别哭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让我再抱一会儿，刚才以为咱俩都要……”后面觉得说了不吉利，可一想到刚才的心境，撇嘴又哭了起来。
相拥了会儿，陈然便跟没事人一样说道：“咱们赶紧走吧，外面雪都停了。”
秋澄这才抹着鼻子坐好，随便捋了下散乱的头发，冲陈然笑着说话：“你累不累？要不我来开吧？”
“不用，你看没多远了，三十公里，一会儿就到了。”陈然扭扭脖子，甩了甩脚。
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谁想到从阿里出来的时候艳阳高照，此刻已经要日落西山，跑了大半天，第一个县城都还没到。不说别的，此刻陈然才注意到，短短一段山路，竟跑了一个多小时。
不过，所幸，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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