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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谷熏南凭崖 > 62 完结章
 
“神都明辉”本季度的销售业绩超额完成,谷熏为此兴奋不已,还和相关的几个“神都明辉”的高管一起吃饭庆祝了。

朱轩轩自然也在的。

作为秘书,朱轩轩尽职尽责地守在谷熏身边,以免他醉酒不适。

尚幸,谷熏平常也不爱喝酒,这次也没贪杯。想起以前在“花叶行”,遇到饭局,谷熏躲酒还得找借口、装醉卖疯。现在可不必了,他身为总裁,同桌的都是他的下属,他说不想喝,没有人会逼他。

他抿了两口,便说够了,旁人都知道谷熏的作风,便都不怎么劝。

一顿饭吃完,谷熏和朱轩轩一起走往了停车场。朱轩轩说:“我去取车,你等等我啊。”说完,朱轩轩便步伐稳健地离开了。

夜晚的停车场里没什么人影,朱轩轩走远后,便只剩下谷熏一个人在灯光惨白的角落独自等待。刚刚喝完酒洗过脸,现在站在无人的角落,谷熏忽然觉得有些阴冷,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忽然之间,一阵惨叫传来。

谷熏认得那是朱轩轩的声音,立即拔腿跑了过去,竟见朱轩轩倒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位蒙面大汉,手上举着枪,指着谷熏:“谷总,请上车。”

对方有枪,谷熏还能怎么办?只能听话地坐上去,束手就擒。

谷熏被收走了移动电话,手脚被捆住,以一个别扭的姿态扔在后座上,嘴上还贴着封条。驾驶座的彪形大汉眼神非常锐利警惕,不时通过倒后镜往后瞥。谷熏十分惶恐,心里跳得跟打鼓似的,但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深呼吸疏解压力。他吸了吸鼻子,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有点儿熟悉的香水味:“这是……这是什么气味?”

车子一路开到了海边。大概是夜深了,这儿空无一人,巨大的天空连接着巨大的海洋,在夜色中无比昏暗,浑然一体,如同巨兽。谷熏一下车,就闻到了空气中的属于海水的淡淡腥气。冰冷的海风吹散了他脑里的酒意,他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了车辆里熟悉的香水味是哪儿来的了——那是嵩斐梵爱喷的古龙水味。

谷熏吞了吞唾液,感到了深深的恐慌:嵩斐梵想做什么?

嵩斐梵……

可是会杀人的啊!

谷熏摇摇头,让自己冷静一下:就算嵩斐梵会杀人,也不可能杀我啊!杀了嵩淑善和嵩峻宇,他还能抢到巨额财产。杀我他能有什么好处?

在大汉的胁迫下,谷熏走上了一艘轮船,并到达了底部的货仓。

货仓自然是逼仄、不通风的,却不想,大汉推开了一堵门,但见门里另有乾坤,这个船舱里有通风口,还有一张床、沙发桌椅以及小小的一个洗手间。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嵩斐梵就坐在沙发上,眼神里带着惯有的笑意——就是那种看着温暖但实质冰冷的笑意。

“抱歉以这种方式让你来到这儿。”嵩斐梵摆摆手,“阿彪,把枪收起来,不要吓着小熏了。”

这位名为“阿彪”的壮汉依言把枪收了起来。

“替他松绑。”嵩斐梵说,“不要对他这么粗鲁。”

阿彪刚刚看着那么凶悍,但对嵩斐梵倒是言听计从,为谷熏松绑了。谷熏嘴上的胶带被撕下后,嘴唇十分疼痛,但还是一开口就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阿彪大哥,我在停车场的那个同伴没事吧?”

谷熏指的是朱轩轩。

阿彪皮笑肉不笑地说:“他?只是被打晕了,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呢?”

谷熏一下也愣住了。

嵩斐梵指了指沙发:“先坐下再聊。”

谷熏坐在沙发上,紧盯着嵩斐梵:“你是打算乘这艘船出国吗?”

嵩斐梵点头:“你真聪明。”

谷熏却冷笑:“你这是违法偷渡出境啊!”

“只要没有人发现,那就不算是。”

嵩斐梵的哲学一向如此:只要没有被发现,就是没有做过。

为了让春钗飞提供帮助保住DH集团,嵩斐梵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赞斯比亚的。然而,他正常出境的路子已经被南凭崖堵死了。他只好走不寻常的路子了。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坐货船偷渡出境,第二天就会到达附近某岛国。他再从岛国坐飞机到赞斯比亚找老友求援。返程的时候,他也会选择一样的路线。这样一来一回不费一周时间,只要知道的人够少,就不会被发现。

谷熏悻悻然说:“你既然要出国,带上我做什么?”

嵩斐梵笑道:“我想带你去见见阿芙洛狄忒。”

“阿芙洛狄忒?”谷熏困惑不已,“是那个爱与美的女神吗?”

嵩斐梵笑了:“是我养的宠物。”

谷熏一听,便问:“是狮子还是鳄鱼?”

嵩斐梵感到好笑:“你的思维可真敏捷,我不过说的是宠物,你就往猛兽的方向想了。”说着,嵩斐梵又说:“是老虎。”

谷熏背脊一阵发寒:“真不愧是你啊。”

“不愧是我?”嵩斐梵笑道,“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了解我。”

“那倒不错。”谷熏一双眼里冷冰冰的。

若说从前,谷熏对嵩斐梵虽然拘谨疏远但还透露着客气,那么现在,谷熏可是连这层薄薄的客气都一气儿撕破了,眼神里都是冷淡。

从前他对嵩斐梵还是有点欣赏的,觉得他聪明优雅,现在知道了嵩斐梵的卑劣,便觉他面目可憎。

嵩斐梵却并没撕破脸皮,仍温柔地问道:“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将你带走?”

“该不会是用我来要挟南凭崖吧?”谷熏语气尖刻,“你可真是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啊。”

嵩斐梵啧啧笑道:“没想到你还挺牙尖嘴利的。看来,你平常的斯文也是装样子。”

“彼此彼此。”谷熏心想:我这就不够斯文了?我还没讲脏话呢。

嵩斐梵却道:“我不打算拿你来要挟南凭崖。这样没意思。”

“哦?”谷熏心里其实是不安的,但故作从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吗?送你去见阿芙洛狄忒。”嵩斐梵托着腮,悠闲地说,“你该感到荣幸。我从不让她吃有机牛肉以外的食物。”

谷熏的心猛地漏了一拍,身体迅速地感到恐惧在发胀:“你要杀了我?”他似乎不敢相信,但又似乎十分相信。

嵩斐梵脸上露出了痛苦的样子:“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个屁!”谷熏的语气像刀一样锋利,“还装什么大情圣?真他妈恶心。”

嵩斐梵听到谷熏的语言越发粗俗了,暗暗觉得好笑:“我对你那么痴情,你却不回应。太让我伤心了。不若这样吧,你要是愿意接受我的追求,我就会好好对你的。若你坚决将我一颗真心往地上踩,那我只能要你下地狱了。”

谷熏也觉得嵩斐梵好笑:“难道你觉得我会为了活命而接受你吗?”

“至少假装一下吧。”嵩斐梵的语气仿佛真是一个卑微的求爱者。

“我看你才是假装的那一个。”谷熏并不相信嵩斐梵,“我要是说‘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接受你的追求’,下一秒你就把这句话告诉南凭崖,然后把我扔给阿芙洛狄忒当口粮。”

嵩斐梵有些惊讶:“为什么这样说?”

谷熏实在不想继续虚以委蛇,便白眼一翻,恨恨地说:“你可拉倒吧!你根本就是喜欢南凭崖!”

嵩斐梵的脸忽然变得雪白。他的眼神里写满震惊:怎么连这个不起眼的小子都发现了……

“你以为老子是弱智吗?”谷熏讲话殊不客气,“你那一双眼睛溜溜的就直往我家老南身上转,老是嘚瑟嘚瑟地朝他笑!你对我总是装样子,在他面前却总撑不住……”

“闭嘴!”嵩斐梵竟有些恼羞成怒了。

谷熏冷不防被一声呵斥,竟也真的吓住了,晃着神闭上了嘴。就连站在一旁的阿彪大哥也愣了愣:草,这哥们儿是同性恋啊?

嵩斐梵也自觉失了分寸,可他的心就是止不住地发颤,看着谷熏就是止不住怨恨。他确实很关注南凭崖,不但为了私情,也为了公事。他察觉南凭崖请了婚庆公司租了一艘游艇要开派对,还订了演奏乐队、烟火表演,他旋即明白南凭崖打算干什么了。

南凭崖……要和谷熏结婚。

这个认知让嵩斐梵心里的毒蛇乱钻。

他凝视着谷熏,眼神里充满怨毒。

感受到了嵩斐梵的敌意,谷熏却似乎不畏惧,反而变本加厉地嘲讽:“我就知道,世界上只有南凭崖能让你方寸大乱了。”谷熏的言语像飞刀一样嗖嗖地发出,“你这样可真叫人难过。你宁愿杀害至亲也不肯伤他一根头发,我几乎要为你感动得流眼泪。可惜,南凭崖却当你是眼中钉,恨不得你立即去死。要我是你,我就不活了。丢人现眼的,嗐!”

嵩斐梵倾身往前,身形如同魔魅一样迅捷,谷熏本能地感到恐惧,往后仰着。但一阵阴影已瞬息笼罩在谷熏上方,谷熏被按倒在沙发上,脖子被紧紧掐住。谷熏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开始蹬动了,可惜ALPHA和OMEGA体力悬殊,嵩斐梵并不在乎他的挣扎,不紧不慢地扼着谷熏的咽喉。嵩斐梵依旧斯文得很,脸庞还挂着一丝丝若有如无的淡笑,用秃鹰看着腐肉的眼神盯着谷熏的脖子——这根细细的脖子,太过可恶,散发着矢车菊的恶臭……早该断绝了。嵩斐梵静静地看着谷熏变得涣散的眼瞳,如同欣赏腐朽的古建筑。

一时间,谷熏已满脸涨红,气息将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可惜了。”嵩斐梵手上的力度渐渐收紧,“原本还打算让你见见阿芙洛狄忒……”

“嘭”——一杆枪敲在了嵩斐梵的脑门上,嵩斐梵应声而倒。阿彪举着枪,口中念叨:“对不起,我是警察!”

嵩斐梵被枪杆敲得脑仁疼,耳边一片嗡嗡的,似乎没听见阿彪说什么。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却见胸前口袋里的钢笔跌了出来,断成两截,掉出来一块微型的窃听器。

嵩斐梵的眼睛遽然睁大,瞳孔因为恐惧而扩开。

他又惊又疑地抓住了半截钢笔,钢笔的笔尖瞬时**了他的掌心,一时血流如注,染湿了笔杆上那花体的“Aphrodite”字样。

当美丽的“Aphrodite”染上血红后,嵩斐梵眼前也忽然一片猩红,迷迷糊糊的,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候,眼光里影影绰绰的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女人的身影,他禁不住低呼了一句:“妈妈……”随后便昏迷了过去。

“这哥们儿身体素质可以啊。”阿彪晃着手中的枪杆评价嵩斐梵,“捶两下才晕呢。”

这时候,一队警察已破门而入,将嵩斐梵铐起来了。阿彪嘟囔:“你们才来,要不是我,人都死透了!”

南凭崖跟着警队背后走进来,匆匆跑到沙发旁边,拉着谷熏,说,“你没吓着吧?”

谷熏恍惚地摇摇头。

看着谷熏脸色嫣红的,南凭崖十分可怜他,紧紧搂着他,但又想到刚刚的清醒,便忍不住责怪:“你刚刚怎么说话?句句都那么厉害,这样刺激嵩斐梵,真不怕他伤了你?”他知道,谷熏平日不是那种讲话没分寸的人,在公司里还知道当孙子,怎么怎么被绑架了却敢那么横?

“我是故意的。”谷熏闷闷说。

“嗯?”南凭崖没听明白。

谷熏抬起头,看着南凭崖,眼珠子亮盈盈的像是烛光一般:“你之前说等着嵩斐梵狗急跳墙。你一直盯着他、等他犯错。我想着,既然如此,那这艘货轮肯定是有人盯着的。我故意刺激他,就是等他做出过激行为,让他如你所愿的犯错。那你的复仇就更顺利了。”

南凭崖闻言大惊:“你疯了?你也知道他本事不小,要是他真的成功瞒天过海,避过了我的耳目,那你岂不是危险了?”

“如果是那样,那我本来就活不长了。还不如死得干脆些!”谷熏劫后余生,竟也洋洋地说起嘴来,“再说了,我相信你。”

听着谷熏充满信心的语气,南凭崖却默默半晌不语,垂下眼睑,轻抚谷熏的背脊,许久才再开口:“对不起,我该守着你的。可我没想到……”

谷熏问:“没想到什么?”

南凭崖说:“没想到他会对你动手,毕竟,我觉得,他喜欢你,不会伤害你。”

谷熏无奈一笑:“你太迟钝了,他喜欢你。”

南凭崖十分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谷熏说:“他的眼睛、心神一直都在你身上。你真是钝感得可以。”

南凭崖无奈地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谷熏有些别扭地说:“我才不要呢。看着你为我吃干醋的样子多可爱。”

南凭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谷熏却拉着南凭崖说:“好啦,现在该你说说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早在发动对DH集团的收购的时候,南凭崖就已经猜到嵩斐梵会找春钗飞结盟。

这倒是不难猜测的:第一,DH集团被南凭崖蓄意掏空了现金流,情况非常危急,需要外部支援;第二,而嵩斐梵在赞斯比亚尝到了和黑道勾结的甜头,很可能会故技重施;第三,南凭崖的计划里,春钗飞也十分重要的一环,拉拢了春钗飞便能让南凭崖计划瓦解。这样一步步算下来,嵩斐梵主动寻找春钗飞帮助乃是必然之举。

南凭崖用多年花钱攒起的交情来请求春钗飞帮一个忙:在嵩斐梵的钢笔上装微型监听器。

嵩斐梵要见春钗飞,得脱光衣服,衣服脱光了,那根随身携带的钢笔便也得取下来。于是,在嵩斐梵泡按摩池里的同时,春钗飞手下也在更衣间里把嵩斐梵的钢笔处理了——这都是专业人才、专业设备,时间又充足,绝对能做到让嵩斐梵看不出端倪。

嵩斐梵当时以为春钗飞会考虑和自己合作,自然没那么多疑心。他仍每天随身携带着那根钢笔,殊不知,就这样,他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通过钢笔里的装置同步输送到云端。

说实话,嵩斐梵巧舌如簧,在水池里差点就说动了春钗飞。

当嵩斐梵说出“他能为春钗飞犯法,而南凭崖不能”的时候,春钗飞是有点儿动摇的——不得不说,嵩斐梵确实是谋算人心的高手,也牢牢地戳中了痛点。南凭崖什么都好,就是太讲原则,和春钗飞相交淡淡,帮不上大忙。若是嵩斐梵真的能替春钗飞出大力气,那春钗飞只能对南凭崖讲声“不好意思”了。做生意的,自然“利字当前,情义靠边”——更何况,春钗飞和南凭崖之间远远不到讲情与义的程度。

春钗飞动心后,便故意与嵩斐梵亲热——倒不是为了**,春钗飞其实是想观察对方的性格。很快,春钗飞发现他是同性恋,便立即挑明,以观察他的反应。嵩斐梵的反应是矢口否认,绝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态度心虚得可笑。春钗飞顿时对他丧失兴趣:原来他看起来那么仪表堂堂,却连自我认同都做不到啊!

春钗飞知道自己和嵩斐梵不是一路人,以后合作也不会愉快,便当断则断地联合南凭崖设计了他。

南凭崖这边高歌猛进,直捣黄龙,随时要拿下DH集团。嵩斐梵自然是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决计偷渡出境寻求外援。

一直监听着嵩斐梵的南凭崖立即知道了这个偷渡计划。同时,他又窃听到嵩斐梵准备雇人实施绑架。南凭崖旋即认为嵩斐梵应该是想绑架自己,便拿着录音证据去报了警。

警方便派了卧底到嵩斐梵身边,假装是受雇来实施绑架的流氓。

这位卧底便是把嵩斐梵打晕了的阿彪大哥。

警方一直监视了嵩斐梵,预先知道嵩斐梵的行动,便先在嵩斐梵的货船上埋伏好了,随时准备抓人。虽然警方了解了嵩斐梵的偷渡行动,但对于绑架却是一知半解。嵩斐梵雇佣了阿彪后,也一直只字未提具体的绑架计划,直到今晚快十点的时候,嵩斐梵才命令阿彪立即去某某停车场劫持谷熏。

也是那个时候,警方才知道嵩斐梵绑架的目标不是南凭崖,而是谷熏。

南凭崖得知后立即方寸大乱,非要警方现在就抓了嵩斐梵,不要搞什么钓鱼执法了,要是伤了谷熏那可怎么办。警方那边的队长却说:“不是你自己提议要钓鱼,还说做鱼饵很安全,什么都不怕的吗?”

南凭崖便道:“我是威武雄壮的ALPHA,谷熏是弱不禁风的OMEGA,怎么一样?”

队长安抚南凭崖:“没事的,都是安全的,我们都看着呢!”

南凭崖气恼不已:“看什么看!那是我未婚夫!”

“您可闭嘴吧!”队长回骂,“卧底还是我老公呢!”

队长的老公阿彪大哥确实非常可靠,在精明的嵩斐梵面前一直没有露馅儿,还在关键时刻救下了谷熏一命。

而南凭崖还是心有余悸,抱着谷熏,又看着谷熏细细的脖子上那狰狞的手印,心疼地说:“疼不疼?要不要马上去医院?”

谷熏一笑说:“没事儿的。”

瞧见谷熏的脸颊还是红扑扑的,南凭崖问:“是不是闷坏了?我带你上甲板透透气儿吧。”

队长却走来,说要找谷熏录口供。南凭崖冷看他一眼,说:“没看到他受伤了吗?我先带他去歇着,待会儿你们开警车送他去医院,做完检查再谈录口供的事情。”说完,南凭崖径自带着谷熏走了。

谷熏喝了酒,又受了惊,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头脑里像灌了浆糊一样。到了船板上,在冰凉海风吹拂下,谷熏才稍微清醒了些,睁了睁困倦的眼睛,说:“你说,嵩斐梵会怎么样?”

“绑架伤人、非法偷渡,这些都是板上钉钉、抵赖不掉的。这就足够他身败名裂!”南凭崖说着,但语气中却没有期待的兴奋,“只是,嵩淑善和嵩峻宇的死不知道能不能算他头上。毕竟,证据还不是特别充分。”

谷熏点点头,歪着脑袋看南凭崖,但见星月微光之下,南凭崖的眼神沉静,比水里的月影还柔静。谷熏笑问:“我看你倒不是很在意了?”

南凭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肺泡里灌满了冰冷的空气,并没有大仇得报那种想象中热烈的快感。

“不错,刚刚我好像都醒了。你跟我说,你是为了我更好地报复嵩斐梵才故意激怒他……”南凭崖深深地看着谷熏,“我就知道自己除了你,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报仇、什么定罪……我根本不想管了,我只想要你平安。”

谷熏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南凭崖低头,屈下了膝,缓缓跪了下来。

谷熏眼睛陡然睁大,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南凭崖单膝跪地,低着头,捧着谷熏的手,将自己的脸掩埋在谷熏的指掌间,姿态虔诚得如同膜拜。

“我爱你。”南凭崖低声说。

谷熏的十指像是刚刚孵化的乳燕一样颤抖起来。

谷熏的眼睛被海风浸湿了,溢满了水汽。

南凭崖仍将脸庞放在谷熏的双手上,仿佛有些难为情:“我原本计划了海上烟火派对……但现在,好像只有海,却没有烟火,没有派对,一点儿也不盛大。也不浪漫。”

谷熏的心“咚咚”地跳起来,他的声音颤抖:“不,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起码……挺惊喜的。”

“对,你说最重要就是惊喜感嘛。”南凭崖仍跪着,却有些慌乱地找着口袋,半晌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看到这个盒子,谷熏满脸飞红:“你还买了钻戒吗?”

“不、不是……”南凭崖摇头,坦白道,“钻戒也太俗气吧!怎么衬得起你?”

“呃,好像也是……”谷熏心想:我可不管什么俗气不俗气的,一大颗钻石多好看啊。再说了,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这么贵的宝石怎么就衬不起我了?

南凭崖又道:“其实之前我找林希留就是为了多联系私人珠宝收藏家,好找到这个……”

“什么?”谷熏想起来了,“你联系林希留的私人珠宝资源不是为了找嵩斐梵洗钱的证据?”

“不是说了他没在国内洗钱吗?”南凭崖漫不经心地说,“不说他了,我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喀什米尔产的矢车菊蓝宝石。”

谷熏吃惊不已:就是那个绝矿了一百年的矢车菊蓝宝石?

南凭崖频频和林希留会面,是为了他的私人珠宝展资源。这和嵩斐梵洗钱无关,他仅仅是想利用各路神通找到上等的矢车菊蓝宝石罢了。喀什米尔蓝宝石矿藏于19世纪中期被发现,开采了十几二十年就枯竭了,那儿的蓝宝石异常美丽,颜色纯净如矢车菊。

丝绒盒子慢慢打开,一枚蓝宝石戒指映入谷熏的眼里,素白的戒圈上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仍呈现出柔和静谧的矢车菊蓝。和一般的蓝宝石不一样,矢车菊蓝宝石上有一种如雾似烟的质感,带着独特的天鹅绒一样光泽,比一般的蓝宝**富有魅力。

传说中绝矿百年的矢车菊蓝宝石,犹如一个美丽的传说,此刻却展现在了谷熏的眼前,流光溢彩,像天上的星星掉到了眼前,熠熠闪动着荧荧蓝光。

不过,莫说是稀世宝石了,就算真的是天外飞星坠地,都比不上南凭崖此刻的眼神那么珍贵动人。

南凭崖跪着,仰望自己,眼里毫无平时的骄矜,写满缱绻的温柔:“你愿意吗?”

海风回荡,浪花叩动船舷,呼啦啦,像是美妙的歌谣。

“我愿意。”谷熏伸出手,无名指微微往下垂,郑重其事地等待着被戒圈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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