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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林锦绣朱玉倾 > ☆、纨绔
 
锦绣睁开眼的时候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扶额坐起, 看向周遭。

分明是深秋, 屋子里用的仍是纱帐。看陈设器具,无一不华丽。甄世俊不愧为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看这屋内的金银玉器, 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就连外间桌案上刮着的狼毫笔笔杆上,都镶嵌有金箔丝。

想到此人, 锦绣不由攥紧了拳头。

今日她带着雪雁与柳三娘一同出府, 在京城买卖胭脂水粉的翠羽阁闲看了一会儿,原本计划着趁此机会换上早先备好的小厮行装, 与雪雁一同溜出翠羽阁。万万没有想到,在那翠羽阁内才与柳三娘分开未过多久,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这熟人竟是早先不知因何之故被谢枫发落出府的芷兰。

她而今满头珠翠、一身盛装,显然是做了哪家的主子, 风光无限、不同以往。锦绣没有多想,只当是场偶遇, 哪料到人家在此竟是守株待兔、早有预谋,随手一招呼就出来七八人将她和雪雁团团围住。

雪雁虽有武功,却寡不敌众,且那七八人当中,有两个老嬷嬷身手出奇, 一看就非普通仆婢。锦绣见势不好,心知逃脱不得,怕雪雁白白受伤, 就自愿束手就擒,被他们捉去。雪雁反抗不得,对着芷兰破口大骂,芷兰大怒,令人掌掴雪雁,又洋洋得意地自报家门,说自己如今已是甄家五爷的姨娘。

芷兰举手投足嚣张跋扈,丝毫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就将雪雁扔在了那儿不管不顾地带着人坐马车离开了翠羽阁。锦绣当时见她如此横行无忌,害怕之余又十分诧异,京城的甄家比不得定国公府的门第,就算是甄世俊指使,芷兰也不该有这样大的底气。且芷兰看向她的目光万分怨毒,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一点更令她不解,她自认从前并未得罪过她。

然而她还来不及细想,就给人弄晕了过去,等一觉醒来,就已经是如此。

锦绣下了榻,隐约见那门纱外有两道影子,想是把守之人,心下微微一紧。她走到小窗边,将帘儿打起,发觉窗子摇晃,竟然没有锁住,心下一跳,随即推开窗子,下一刻却双目惊怔,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怪道这屋子有股说不出的古怪,不仅比寻常屋子低矮,门窗也小些,看来这摇晃目眩之意也不是她头晕脑胀,是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屋子——此时此刻,她竟然是在一艘船中!

窗外碧波万顷,水光荡漾,远处天水共一色,云烟浩瀚。本是瑰丽浩渺的美景,却令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如此一来,她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见过五爷,人就在里头呢。”

“开门。”

外头传来说话声音,锦绣脸色微变,慌忙折身,就见一位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此人眉目清俊,面如傅粉,生了一副好相貌,只目光不太周正,行走时斜眼三分,瞧着居高临下的模样。

锦绣觉得甄世俊颇为眼熟,一时却回想不起。

甄世俊走进四五步,随即停住,站在原地将锦绣上下左右打量一回,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两只眼里却是绿光幽幽。

眼前这小娘十四未到,还没及笄,却是云鬓花颜、千娇百柔,她只需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必动,一句也不必说,便是丰姿绰态,如清水芙蓉。

锦绣被他盯得寒毛直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先前遭那谢毓轻薄过数回,哪能看不懂甄世俊这目光背后的意味?

甄世俊眼见她动作,心中没有丝毫不快,反倒生出几分怜惜来。本来就是自个儿垂涎已久的佳人,虽说欺男霸女的事儿他早做的多了,但小美人毕竟是头一回被人掳,受了惊吓也是常情,少不得他软言细语哄上一番。左右这是在流波江的江心,无人打扰,他有的是时间!

“林小姐,在下甄世俊,这厢有礼。”甄世俊阅美无数,一看锦绣这文弱之态,就猜得出她大概喜欢什么路数,当下便假模假样地行了一礼。他样貌不差,衣着不凡,如此举止,还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样子。

锦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女子好端端地在翠羽阁挑选胭脂,却给人不由分说掳了过来,却不知甄公子这是哪门子的礼数呢?”

甄世俊笑道:“小姐莫恼,实在是在下倾慕小姐已久,相思难耐,寤寐辗转,若是再见不得小姐,恐怕是要郁郁成疾、病入膏肓了!”

真是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一脸的红光满面。

锦绣皱眉:“公子与我见过?”

甄世俊摇头叹气,假作幽怨可怜之态:“小姐真个铁石心肠,几日功夫就把在下给忘了!”

锦绣见他如此,心中阵阵的恶心,却知不好轻易激怒了他,只将眉皱得更紧,面露疑惑道:“我实在是记不起了,烦请公子提醒提醒。”

甄世俊扬起个笑来:“谢家二公子成婚那一日。”

锦绣一怔,忽地回忆起来,原来是他!

那日谢枫大婚,她与谢欢、柳三娘在新房中闹洞房,当时有一人直勾勾盯着她看,令她心头不快,不正是这甄家五爷!

此人竟从那时就盯上了自己!

锦绣忽然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好,心神动乱。她双目微睁,脸色苍白,却又是一副羸弱娇美之态,不远处的甄世俊看得喉头一紧,燥意就涌上来。

“小姐想起来了吧?咱们先前就是见过的,今儿算是在下唐突了小姐,在下先给小姐赔个不是。”说着朝着锦绣拱手做了个大礼。

锦绣看向他,这才惊觉此人不知不觉向自己靠近了许多,不禁又往后退了一步:“公子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此事由不得我自己做主,还请公子回去后登门向我大伯父、大伯母表明便是,如此孤男寡女、私下见面,实在不妥。”

甄世俊自然瞧得出她的抗拒胆怯之意,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微微笑道:“这是当然,只是在下为了小姐忧思多日,还得先请小姐解一解这相思之苦。”说着大步向前,紧逼过去,锦绣着急后退,却抵上了床沿,一时间竟是退无可退。

甄世俊的手堪堪就要碰到锦绣的手,锦绣咬牙,蓦地伸手,隔着意料搭在甄世俊小臂上:“甄公子,我、我有些害怕,能不能再陪我说几句话……”

甄世俊原本有些不耐,如今听着这软糯娇音,望着这美目盈盈、贝齿咬唇之态,心神飘荡,竟十分受用,又见美人主动碰了自己,更是一番心花怒放。他平日里素来是提枪硬上,鲜有如今这样慢火小炖的,刚开始还有几分不耐,眼下倒觉出几分以往不太有的趣味。

当下便轻轻捏住锦绣的手牵着她要往床上坐。

锦绣大惊,灵机一动,故作羞怯地将他手一推,几步小跑到了矮几边上,作泫然欲泣之状:“甄公子你别这样,我们都未婚嫁,若是给人晓得,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的。”

甄世俊给她推开本来有些恼,但一想自己眼下发了怒,先前那些才子佳人的戏码岂不都白做了?便压了火气,走到矮几边上扶着锦绣坐下道:“是我思虑不周,既如此,咱们就先在这儿说话。”

他一只手握着锦绣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俨然一副亲昵之态。

锦绣强忍着不适,轻声道:“有一件事锦绣不明白,还请公子帮我解惑。”

“但说无妨。”

“公子如何晓得今日我会出府到翠羽阁去呢?所幸今儿的人是公子,若是旁的人,如此随随便便就能得到我的行踪,欲行不轨,我可怎么办好?”锦绣捏紧了帕子仰头看他。

甄世俊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本想一笔带过,却见锦绣一副惊慌依赖之态,闻着幽香阵阵,便有些色授魂与、不知东西:“你不必担心,今儿是我特意安排的,亏了那柳家小姐的帮衬,才能和你见上一面。只我才有这样通天的本事,旁人哪能轻易晓得你的行踪?”

锦绣闻言,仿佛给冷水迎头浇透,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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