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进城一上工，小鱼就瞧出楼里的气氛不大对，赶忙把罗婶拉在后厨的拐角处打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楼里的气氛阴沉沉的？我从门口进，掌柜的就坐在房檐下都不曾看我一眼。”
罗婶朝大堂里努努嘴，挨个把厅里的伙计都数了一遍，道：“你好大的眼睛，不仔细瞧瞧，到了这个点跑堂的依旧只有四五人，哪里仅仅是掌柜的不对劲，整个楼里的伙计厨里的帮工都不对。”
小鱼挑开后厨的帘子一打量，里面就三四个炒菜师傅和帮工老妈子，往常热热闹闹传菜下单的果真都不在。她转过身子，奇道：“哎，我不过才几日的工夫没来，怎么大家都约好学我不成？”
罗婶偷偷往外间瞧上一眼，见夏掌柜依旧坐在门墩上发呆，这才捂着嘴压低声音道：“哪里是学你，开春雨就不见停，楼里生意也不景气，正是农忙的时候，家住乡下有地的都回去帮忙了，掌柜坐在那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只怕再这样下去，就得遣散咱们，关门大吉呢。”
硕大一个莲花镇的第一酒楼，怎么会因为雨季的生意不景气就倒闭，小鱼懂些经营的策略又会算计，知道楼里夏秋两季的收入就足以维持运行，忙伸手捂住罗婶的嘴，道：“你万万不敢这么说，被掌柜听见他即使没有遣散的心思，也要做出来个模样给咱们看了。”
罗婶也捂了自己的嘴，退一步往大厅里打量，缩回身子复笑道：“还好我精明，说话前就往外间瞧了一眼，掌柜正跟座神佛似的当门神呢。”
鼎香楼里的生意不景气，小鱼只得被迫清闲，虽说以她懒人一个的性格，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在厨房里前前后后没个事干也是闲的无聊，她给姜小荷讲了菜谱里剩下的内容，干脆搬了只马扎，往鼎香楼的房檐下一放，坐在夏掌柜隔壁。
夏掌柜抠完脸抠手指，嘴里嘟嘟囔囔的把最近楼里的进账出账都默念一遍，末了叹息道：“入不敷出，入不敷出！这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做完这些他才有心思注意到旁的人事上，一转头就看见小鱼坐在身侧，不甚积极的问了句好，又皱着眉头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楼里当真就如此清闲？”
放做平日生意好的时候，他直把小鱼当财神爷对待，如今不见起色亦跟着没有好脸色。小鱼知道他内心正为生意烦躁，不能纠结语气态度，本想说几句话安慰，可见他真是一脸烦躁，生害怕一个不小心触及到霉头，赶忙搬着板凳回楼里了。
生意清闲活计就少，吃毕饭众人围坐在长桌前打瞌睡。罗婶就靠在小鱼身旁，突想起件事来，问道：“你上次问我佃农、水田的事情，可都办妥当了？”
树大招风，小鱼本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购置田地的事情，可当下有事情要问她，只得如实招来道：“不怎么样，我买了十亩地却是不能种庄稼的，寻摸着养些鱼好补贴家用，你可知道城里有哪家是卖鱼苗的。”
罗婶正感慨于她不知轻重，竟买了块废地，却听说她要养鱼，赶忙往前凑了凑，疑惑道：“你买的是地又不是池塘，怎么拿来养鱼？”
山人自有妙计，可惜这其中原因不是一会儿能解释清楚的，扯来扯去更麻烦，小鱼不细说，只拉扯着她的胳膊问地址。得了地址却不好办起来，夏掌柜正在气头上，往常生意好时他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数钱，可如今他就坐在门头，还想偷偷溜走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罗婶见她眼睛一直往外瞟就知道了她的心思，冲着后院一指，道：“那里有个后门，你从那出去。”小鱼赶忙装模作样讨好的给她捏了两下肩，脚底抹油“呲溜”一下就没了人影。
出了门她照例轻车熟路的先到牙行里，依旧找上次帮忙寻工匠的牙行，道明来意，说家里有几亩贫瘠的水田，种不出粮食，想挖个池塘，让他帮忙找几个人手，越快挖成越好。
正好牙行找她还有事情，先没有说挖池塘的事情，而是把上次小鱼家里搭房子丢失金步摇的事情搬出来，说他已经挨个找过那几位工匠了，他们皆说主屋都没有进过，更何况去翻女人妆匣里的首饰。
小鱼本就对这件事情没报多大指望，抓贼抓赃，单凭一张嘴去问连个证据都没有，能问出来个什么话，不是只能听人家说没拿就没拿，况且这步摇到底在谁手里，她确实没有定数，只得先放在一旁，问挖池塘的事情。
原本她想连买鱼苗的事情一并托付给牙行办了，可转念一想这是要货比三家挑挑拣拣的事情，自己干着绝对比别人有耐心，能挑出易养活的好鱼苗来，再加上家里确实没有多少积蓄，能亲力亲为的事情还是少花一道手续的好。
几次照顾生意，牙行已看出小鱼是个爽快人，他对上次丢东西的事情心有亏欠，再三保证这次绝对找几个干活卖力老实勤快的人来挖池塘。
农忙时间找劳力有些不易，小鱼谢过他，先付过二两定金，顺便向他打问周围可有几家铺子能买鱼苗。
这牙行一心想奉承她，走街串巷知道的又多，不仅把挨着鼎香楼这片城区卖鱼苗的铺子一一报来，连带另一片城区的都数清楚。临末了还怕她记不住地址，找来张纸把离得近的五家铺子的店铺地址都写下来，塞在小鱼怀里，让她有生意还来照顾自己。
小鱼出了牙行，直奔离得最近的铺子，春季里池塘解冻，买鱼苗的人不在少数，铺子里很是热闹，人一多她也就不担心被骗，跑了三家铺子累得精疲力尽，就在最后一家铺子里敲定下来，谈妥价格先订上三百尾的草鱼苗试水。
等她回到鼎香楼里，正赶上夏掌柜召集众人开全员大会，说一下雨生意越来越不景气，来的客人还不如楼里的伙计多，让大家都想想主意，有没有妙招能将客人吸引过来。虽他话是对着众人说的，但眼神直往小鱼的方向看来。
下雨少客是餐饮业的常事，小鱼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告诉他让人去送外卖吧，只得当没看见似的把头偏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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