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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我告诉自己, 时隔两年回到禅院家,却在短短半日内撕掉所有和平的伪装。走到现在这一步,完全是先有因再有果, 命中注定的。

哪怕甚尔站在这里,又要嗤笑我行动鲁莽, 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或者说, 在亲眼目睹真希倒地、真依瞬间决堤的眼泪时, 我甚至恼怒于自己没能更加敏锐一些, 更早来帮她们一把。

明知道禅院家的环境有毒,严苛到祸害不少同辈同龄的禅院族人,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看一看她们俩姐妹?

对小孩子的霸凌就这么眼睁睁发生在面前,但就因为挨打的是咒力低微的真希,动手的是有咒力和术式的嫡子少爷, 所以就无事发生了?这些人心都是死的吗?

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要……改变什么。

不能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低头,不能为任何的事而屈服。只要露出一点被打击到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我就是放弃了坚持,在向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投降认输。

所以我决意召唤第一部队的付丧神, 之后又下令允许使用刀装, 命令和泉守他们毁掉禅院家的各个建筑。

要让他们痛彻心扉……就必须拿出实力, 跟他们堂堂正正地死磕到底。

场外接连不断传来武器碰击,不时还有喊叫与房屋倒下的巨响,震动的余音传到这里,犹如地龙翻身。不再去想这么大动干戈是否会引来维护历史的老伙计检非违使,我站在浓烟四散的道场,与禅院家主两相对峙,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茉莉姐姐……”

身后的小女孩揪紧了我的衣角, 她嘴角还挂着透着暗红的淤青,褐色的眼瞳不时望向对面,满是紧张的模样,显然在担心她的妹妹真依。

我背过手去,胡乱地呼噜了一把小孩的头发,左手持着的萤丸依旧挡在身前,纹丝不动。

“别担心。”

我侧过头低声道,尽量不让人看出口型。“我会把小真依带过来的,我保证。”

“可是家主大人他……!”

“老头子没资格管美少女的事,他算个球啊……”

我从唇缝间挤出声音。“这个破地方不待也罢,总归有更好的去处的。”

我感觉到手下毛茸茸的脑袋轻微地上下点了点,靠在背后的小小身体贴得越紧。不得不说,被人无条件信赖的感觉就跟加了buff一样,那是相当好——我拿刀对着禅院大boss的手更稳了,内心的一丝隐忧也被按压下去了。

就算打不赢禅院直毘人,被他点破药研藤四郎的方位、说了几句威胁到刀剑的话又怎么样?

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赢得这场实力势必悬殊的战斗,而是真希和真依。

——她们的安危,比毁掉禅院家还要来得重要。

只要能绕过禅院直毘人,一举带走他身后的真依,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找甚尔,去东京,甚至可以去本丸!什么地方都行,都要比爹不亲娘不爱、虐身又虐心还搞洗脑的禅院家要强。

……只要能绕过他!

我忍住焦躁,不动声色地挪动步伐,而老头子遮挡住真依的身形依旧严严实实。他太狡猾了,站着的方位仅能让人瞥见真依的一点点身影,我根本无法找出突破的破绽。

‘大将,要用【铳兵】再突破一次吗?’

‘老头子发现你了,先换阵型……等待时机。’

禅院直毘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给出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提议——当他说完我可以继做继承人、做禅院未来的家主,当事人的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头子目光一凝,又尖又长的夸张眉须就先皱起来了。

“原来您一直觉得她比我更合适吗,父亲大人?”

背后传来少年沙哑的声线,让禅院真希条件反射地一抖,我赶紧伸手揽紧了她的肩膀。“嘘,别怕。”

“……你也在这里么,直哉。”

“哈,我当然在的……哈,这样才有机会听到父亲大人的真心话啊……”

而先前狂妄不可一世的直哉少爷,眼下却成了最受打击的那一个。他颤抖着身体从后方废墟中走出来,从口中吐出的字句都在破碎散溢,从受创自尊心中流淌出的震惊和痛苦。

“父亲,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告诉我啊,父亲大人……”

我没有回头看,但直哉此时的神情,大概是很少见,少见到他爹都有些动容的。

这家伙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吗?

……不过怎么想都是自作自受,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吧。

当一贯骄傲的儿子,用这样卑微又难以置信的语气念叨着“父亲大人”,就连冷心冷肺的家主也不免被影响到,他叹出口气。

“直哉,你……”

鬼才等着你俩叙父子情!‘——就是现在,药研!’

火铳填装,顷刻间打断男人的话语,枪/声响彻整座道场!

与此同时,我抄起萤丸大太刀横劈而去,目标直指那位像高山一威严耸立、只在短短一瞬露出破绽的禅院直毘人!

黑发紫瞳的少年付丧神手持短刀,瞬身出现在他的身后!

那把锋利度极佳、连石制的药研都可斩断的短刀,眼见着就要刺穿那个人的近身攻防!

很快、我与药研的夹击就要成功了……!

“——禅·院·茉·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面前突然闪现挡去攻势的人影!

禅院直哉的脸扭曲成一团,“你的对手是……”

“——混账给我滚开!!”

怎么这么烦人?我暴怒无比,刀势一变就将他手里的匕首砍成两段。“不要挡路啊!”

然而只是半刻的延迟,就让禅院直毘人抓住了时机!大boss终于出手了!

等到踹飞障碍物冲到对边,眼前的一幕让我狂跳的心脏差点停摆——老头子的速度快如闪电!几乎捕捉不到闪现的身影,就见他伸出肌肉虬结的手臂,大手紧紧握在药研的脖子上,将挣扎不止的短刀付丧神原地提起来!

“一直在背后鬼鬼祟祟的,就是你这只小老鼠……”

“像你手里防身用的小玩意,”禅院直毘人不愉地收紧手指,沉声道。“以为真能伤得到我么?”

“药研!”我想也不想就挥刀去砍。“快放开他!”

“咳,大将……不!”

少年苍白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努力抬手指了指后方,几乎喘不过气。“……快!!”

而紧抱着腰身的真希也在拉扯我的衣角,焦急大喊。“姐姐……真依在那!”

——短发褐瞳的禅院真依,终于从禅院家主巍峨不可翻越的身躯后暴露出来!

“大将……快!!”

我咬牙上前,伸手就要去拉那个惊恐地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真依愣了一刻,在瞥见真希后立刻毫不犹豫,向我伸出手来!

就在这时,短刀叮当落地。刺耳尖锐的碎裂声,钻入我的耳膜。

我机械地回过头去,落入眼帘的,正是被禅院直毘人提着的药研的身体。是不再挣扎了吗?连手臂也垂下来了……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我努力睁大眼睛,可是理智与别的什么都被所意识到的现实给击垮。心脏被揪住变得冰冷,声带也被大力拉扯开来,几近撕裂。

“药研……?”

“喂喂,别开玩笑了……药研?药研!!”

“药研——!!!”

……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或许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总之都不重要了。

因为整整一夜没睡的我又打又杀,严重脱力,晕过去了。

等到我从黑暗中醒过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完全就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状态。我呆呆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一直到眼睛酸胀,先前的记忆才缓缓涌上来。

太难过了,我记忆里的那一幕实在太难过了。

这一切会是假的么,有没有一点可能、脑海中的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其实一切并没有发生过呢?

身体的各个角落传来阵阵的疼痛,肺部还残留着吸入浓烟后的火辣感,冷酷地提醒着我接受现实。但这所有的痛楚加在一起,远不及我失去知觉前亲眼目睹的一幕,来得更痛彻心扉。

药研碎了……

那个爽朗又沉稳的黑发少年,被禅院直毘人掐住了脖子……

然后【药研藤四郎】的短刀被那个男人一把捏碎,他做到了……

“呜啊啊啊啊!!”

再也无法忍受,我诈尸似的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抱住自己的脑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药研!!”

负罪感与自我厌恶感铺天盖地,几乎能让人溺毙。我来回折磨自己的头发,把头发抓成鸡窝。“药研!!药研!!”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我这样不负责任、这么自大的审神者?

为什么我会以为带着几个对咒术师毫不了解的付丧神,就能挑下整个禅院家?为什么我当初会决定与药研一道夹击禅院直毘人,是梁静茹给我兜售勇气了?

好想去撞墙!好想去死一死!

于是我真就这么做了。就在我左右扫视,找到一面合适的墙义无反顾地冲过去时,房门被大力撞开,压切长谷部与和泉守兼定跟冲锋陷阵的橄榄球运动员似的,一把将我按住。

“请冷静一点,主人!”

“喂喂喂你是撞墙吗?这也太离谱了吧!本来就不怎么机灵了!”

和泉守兼定手忙脚乱地要制住我的手臂,被我一肘子顶到下巴,差点轻伤变中伤。“嘶……长谷部!你使劲啊!还不快点用力按住主人!”

“你小子才是!对主人放尊重点!”灰发青年吼完后又掉脸过来,握着我的双肩轻声细语。“主人,请冷静下来,一会出去后……”

“你们没事我真的很高兴!但是!现在别管我行不行!”

打刀付丧神的力道轻柔又不失果断,此时没什么力气的我挣脱不得,只能恼怒地吼。“放开我,长谷部!这是主命!”

就让我好好撞墙惩罚一回自己!

不然一想起药研,一想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我就要难受到发狂!

最后,我的自残行径,被压切长谷部的一声大喊给彻底打断。

“药研藤四郎他没死!他就在外面!!”

我:“……”心情大起大落正在处理信息。

“您当初给本丸的每一位付丧神准备御守的事,难道已经忘记了吗?”

我:“……”还在继续处理信息。

和泉守兼定:“嗯,看来确实忘记了。” 就这记性还撞墙呢……

带着白手套的手,犹犹豫豫的,最终落在我的发顶上。灰发青年手法僵硬地摸了摸同样僵硬的我,最后把手收回,脸扭过去轻咳。“总之,那家伙受了点伤,等您有空了为他手入就好,没什么事……”

“哦,手入……你们都要疗伤的!”

终于反应过来现在该做什么,我转身跌跌撞撞的就朝门口冲去。背后的两位付丧神似乎又开始了争执——他们也都受了点轻伤的样子,一会一个个的来吧。

现在必须要尽快见到那把藤四郎短刀,不然那面墙我撞定了!

……

“哟,大将。终于醒过来了呢。”

“呜呜……药,药研……”

我第一个念头是上去紧紧抱住,可看到那满身挂彩的伤都不敢下手。只能原地打转,最后凑近了看他。“你没事就好,天哪……”

“抱歉,我知道大将醒过来后的第一眼想见到我,可是有人要求我留在客厅里等您。”

军服与衬衣都破破烂烂,脸上还有不少血痕的少年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短刀的付丧神,就是重伤了也很潇洒。“刀剑受伤和人类不一样的,修复之后就没事了,不必担心。”

“而且这种伤都是工作范围内的事,没关系啦。”

我:“……快别这么说,赶紧躺下让我为你手入吧。”

药研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在沙发上躺平。我吸了一口气,调动体内存量几乎见底的灵力,手心覆盖在付丧神苍白的腹部上,将我【见到】的刀身裂纹一点点抚平填实。

眼下最好的情况,是返回本丸、使用带有灵力的小锤与滑石粉为刀剑疗伤。可惜审神者自己都急需休养治疗,现在也只能救急着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以说,我在昏迷之后,因为灵力不足才让萤丸和安定都返回本丸了么……”

“最后的撤退真是多亏了有长谷部和和泉守,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帮手,我们才能摆脱禅院家的追击。”

“帮手……?等一下,”我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们现在在哪?”

躺着的少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这倒让我迷糊了。好好的别做谜语人啊,真要追问的时候,就有人在背后答道——“你们现在在我家。”

我猛地回过头去,嘴角带着疤的黑发男人抱着手臂立在不远处,他歪头瞧我,眼神戏谑。“哟,茉莉。”

男人唇角的弧度与记忆中的逐渐重合,还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忍不住惊喜地抬高声音。“是你……!”

“这么久没见,我在你这儿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

“一不留神,就让你做下了不起的事情呢。”我的酷哥、猛男、小惠他爸、甚尔老师摇了摇头感叹。“真不让人省心啊,茉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男主几乎存在感为0了呢……邓布利多摇头gif

现在的直哉处在对自己否定厌恶的低谷期。他以为自己是茉莉的对手,结果被嚷了滚开这件事,让他很受打击。

别忘了他们都才十五十六的样子,其实都很年轻啦~我的计划是写到两人二十七八的这个岁数,到时候相处模式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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