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逞强。”
她将脸埋到谢修平背上,说不出话来。
停了会儿云曦才发现自己没给谢修平指路,他却能自己找到她家。
谢修平将她放到长椅上,环视了圈这幢普通的小民宅。
“这便是你现在住的地方?”
云曦点点头。
没想到他问了句:“可还住得习惯?”
云曦总觉得这话听着像是另有意思,她不解道:“这是我家,住不习惯还有哪里能习惯?”
“你以前……”谢修平停顿了下:“你以前好似不住这里。”
“前两个月刚搬过来镇上。”
云曦道:“我现在脚还使不上力气,你自己坐喝口水。”
她打量了下谢修平,蹙眉道:“低下来我看看,你左边耳廓好似被火燎伤了。”
谢修平依言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将头侧过去:“你瞧瞧。”
云曦拂开他的发轻轻压了下谢修平的耳廓:“痛吗?”
“姐姐!姐姐!我听说了件大事!”文州风风火火推门进来,见着他们两人脚下急急刹住,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
“姐……夫……夫子?”
谢修平挑眉,看了看他又看看顾云曦:“顾文州?顾云曦?”
呵,他们之间的缘分大概是天注定竟真纠缠得这般难分难了。
课堂上的夫子跑到他家来了,并且还和他姐姐挨得十分亲密,顾文州坐着看谢夫子在家浑身都不对劲。
课堂上严厉得不行的夫子在他姐姐面前……似乎换了个人般。
顾文州干咽了下,看着云曦给谢修平上药。
“夫子……夫子是怎么了?”
“被火给烫伤了。”
云曦平时里会捣鼓些常用药放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冰凉的绿色药膏涂在他发红的耳廓上,不知怎么连他的耳垂都染上了霞红的颜色。
云曦涂完了犹豫道:“你这发都烧焦了,我帮你修掉一点可好?”
“无妨,你做主便是。”
顾文州不敢出声,磨蹭了好久才趁着云曦进屋找剪子时跟进去:“姐姐,姐姐!”
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外头的谢修平给听见了:“那个是你知道吗?”
“知啊,方才你进门不是便喊他了。”
“对……夫子……”
电光火石间,文州记起初时自己同姐姐说换了夫子时,姐姐便同自己对过名字,说起来他们也是早便相识了。
顾文州挠挠头:“在家中看到夫子太过惊讶,竟然忘记你们是认识的。”
他鼻子耸动了下,凑到云曦身上闻了闻:“姐姐你身上怎有股焦味?”
云曦摸摸了他的头发:“晚上再同你讲。”
她修得仔细一点点地剪掉这些焦卷的发,顾文州勤快地拿了打扫的工具守在一旁将碎发都给收齐了。
剪完后,云曦怔愣地看着他发顶发呆起来。
“好了吗?”谢修平文。
她搁下剪刀:“好了。”
谢修平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碎发:“你好好在家休息,我还有事先处理一下。”
“好……你自己也当心身体。”
一场突然起来的意外倒将二人关系拉进了些,看着她关心自己的模样。
谢修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知道。”
云曦忙后退避开,耳垂腾起嫣红的云霞没好气道:“知道你去就是,还……还捏我作甚。”
“好。”谢修平眼中皆笑意,摸了摸顾文州的发:“照顾好你姐姐。”
顾文州傻乎乎地点头。
待谢修平走了文州方才反应过来,夫子这语气……怎好像他姐夫?
……
迷药的劲尚未退干净云曦强撑着用完饭食后便沉沉睡过去,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境,直到将将凌晨时,她从这些奇怪的梦境画面里一一走过去。
晨光破晓而来,转瞬间这万丈金光便化成了漫天大火。
她惊恐止步,回首看周身也是一片灼灼火海。
火舌蹿上来从她脸边舔蹭过儿,云曦吓了大跳发现这火没有丝毫温度。
她打量着着火的房间,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时面前的门忽地自外破开,熟悉的身影闯进这火场中,云曦失声喊道:“谢修平?”
他完全看不到自己,焦急跨过地上燃烧的木头冒着浓烟往火海里面冲。
“不要过去啊谢修平!”
云曦急得跺脚顾不上害怕地跟着谢修平冲过去,当她从熊熊大火里头穿过却发现这没有温度的火不仅灼烧不了她,并且在她走过的一瞬间变成了虚无。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此处是个梦境,云曦不再惧怕大胆地跟着谢修平进到火海深处,她所走过的身后慢慢化成一片黑暗。
浓烟似乎蔓延几乎已看不大清房中景象,谢修平捂着嘴被烟呛得直咳,一边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终于,卧房里头传来了微弱的回应声。
云曦紧跟着过去,看到自己从昏迷中醒过来趴在床沿浑身无力不能动弹,在抬眸看到来人时,表情都恍惚了。
谢修平不敢耽误丝毫上前打横抱起她,云曦伸手环抱住他的脖子,恍惚地看着这男人喃喃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还是谢修平你也死了?来地下见我?”
云曦看着他紧紧护着怀中的‘自己’,惊险地避过一根烧倒下来的柱子。
浓烟将视野挡住,她缩在谢修平怀中止不住地咳呛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谢修平放下我吧,我也不是……不是第一回死了,我不怕的,你赶紧走吧,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却更紧地抱住人,坚决道:“我已经错失了你一回了,这次就算是死也不会再放开你。”
少了横梁支撑的屋顶轰然倾塌下来,云曦惊然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睁开沉重的眼帘,见窗外天色已然大亮,金灿灿的晨光透过纸窗映在被上。
云曦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慢慢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坐在床上发怔了许久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昨天的记忆,还是只是一场自己排演出来的梦。
今天她张口说不出话来了,这是昨日呛烟留下的后遗症。
顾大河一早便上工去,家中只剩母子三人。
王氏给孩子们依次盛装好米粥递过去,边同云曦商量着:“还有三日便是你及笄的日子了,娘带你去挑身好的衣服穿可好?”
时间竟然过得这般快,转眼就到了她生辰的时候。
云曦自然是好,她说不出话来只得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氏纳闷道:“今日是怎么回事连话都不讲一句,只点头摇头的?”
“姐姐……姐姐着凉了喉咙不舒服呢,讲不出话来额。”文州急忙帮她解释道。
昨日她与文州坦白了差点被火烧死的惊险,幸得谢修平相救。
得知原委后文州对于谢修平的情感立马从敬畏转变成了敬爱,要是没有夫子救姐姐可能现在他的姐姐都不能坐在这里一家子一起吃饭了。
两姐弟也达成了默契,一起隐瞒住娘亲和爹爹。
云曦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喉咙勉强说了几字:“喉咙,痛。”
彩曦停了筷子:“姐姐昨日还好好的……”
她忙在桌下踢了彩曦一脚,彩曦领悟过来连忙闭上嘴。
王氏没有注意到这点插曲,伸手将她面前一叠拌辣的小菜拿开絮絮叨叨讲:“老天爷这些日子怪脾气的,文州前些时间不还夜夜地咳么,晚点娘烧些草药茶给你喝润润喉。”
全然忘记了她女儿是会医术的。
王氏说着忽然话题一转:“你昨个儿的衣服上怎么有股焦味?”
云曦筷子顿住,她差点忘记这茬了!
正想着用什么借口圆过去,王氏不等她回来又自说自话道:“说起这个,昨日知府府上闹火灾你可知道?”
文州下意识地看了眼云曦,将头埋低心扑扑跳的。
他可是在娘亲面前藏了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姐姐知道。
王氏八卦极了,毕竟民间群众少能人听到父母官的一些杂谈小道消息。
但昨天确实传得沸沸扬扬的,即使在家中王氏也刻意地压低了声音:“我悄悄与你们说,你们这三个傻孩子可别往外说,街里邻居都在讲,知府的大火是知府夫人放的,还殃及了周遭的两户住户,这一大早的知府大人还特地过去给他们赔礼道歉。”
王氏感慨:“这位知府倒是个好官啊!”
云曦出了门才知道昨晚的事情竟传的如此厉害,尽是街头巷尾都知道了。
知府在外头养女人,被原配夫人抓了个正着,所以才怒然放火烧府。
云曦走过卖货郎担子前,便听他有声有色地描绘道:“昨个儿我都看见了!知府在外头的那私生子都这么大了!但看着病怏怏的,那女人抱出来求医的时候看着都快没气了。”
“这可怎么说?那么大的孩子没事说死就要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最毒妇人心啊。”
众人皆露出你知我知的表情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彼此相视一笑。
云曦一颗心直往下沉,李珏怕真的是不好了。
她寻向曲婉红的住处,到了才发现大门紧闭且还上锁了。
敲了许久都无人来应,昨天她昏睡过去之后李夫人究竟还做了什么?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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