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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斗数之王程辛亥许青青 > ☆、第六十四章:欲将剥复问前因
 
一年后,初夏。

陋室平房中,陆晓曼穿着单薄的衣衫躺在卧榻上,周鹏帮她推拿后背。

“这段时间多亏你帮我做推拿,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周鹏手法熟练的按摩她的腰:“我这推拿的功夫是祖传的,立竿见影,呵呵。”

“唉。”陆晓曼双目凄凉。

“怎么了?”周鹏按压着她的双肩。

“我跟他说了那么多次,千万不要因为缺钱去蹭张少帅的飞机,他就是不听。”

“是啊,我看到飞机失事的新闻十分震惊,徐先生年轻有为,太可惜了。”周鹏惋惜道。

“现在,夫家怨我,娘家弃我,爱我的男人一个死了,一个神志不清躺在床上。”陆晓曼抽泣一声,两行热泪留下来。

周鹏:“老张三翻四次的劝说孟局长不要买地,此前买的地盖起来的房子还有一半没卖掉,广茂烟酒公司的资金周转困难,他就是不听,一意孤行把公司抵押给银行做了一大笔贷款,然后赌气跟程辛亥竞拍黄浦九路的地,结果程辛亥不断抬价让孟局长掉入陷阱,唉。”

“他就是醒来了,恐怕也不会再见我了,破镜无法重圆。”陆晓曼埋着头哭了起来,右手摸着枕头边的书,《The painted veil》,“我这辈子完了,会不会像书里的女人那样惨……”

“不会不会,陆小姐,别伤心了,这不是还有我在吗?”周鹏停下推拿,不停地安慰陆晓曼。

“我现在,能指望谁?”陆晓曼翻过身来,自言自语。

“在下倾慕陆小姐已久,愿做你的管家。”

“周管家么?”陆晓曼含泪笑了起来。

“是啊,周管家,呵呵。”

“走了一个周管家,又来了一个周管家。”陆晓曼眉头一紧。

“我知道,我,我不如孟局长和徐康桥,不过我也有颗真心啊。”

“我肚子又疼了。”陆晓曼解释道。

“我来帮你推拿。”

“这病恐怕会伴随终生,没有治愈的可能了。”陆晓曼默默地流泪,泪水打湿了床单。“我不能再生孩子,康桥走了,我还有什么脸去做社交名媛啊。那些舞女鄙视我,有钱男人防着我,阔太太们看不起我。”

“那就在家好好养病,我帮你推拿。”

“好疼啊,我想死。”

周鹏看着她这般难受,犹豫一下,说道:“有个止疼的办法,不知……”

“什么办法?”陆晓曼问道。

“阿芙蓉。”

“什么,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堕落去抽阿芙蓉呢?”陆晓曼撑起来,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吗?”

“我戒烟很久了。”周鹏从袋子里拿出烟杆来,示意一下,“要不,抽一口试试?”

沉默良久,陆晓曼开口道:“那就试试吧。”周鹏应声,装好烟枪擦了一根火柴点燃,送到她手中。陆晓曼吧嗒抽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真的不痛了,飘飘欲仙。”

“我陪你抽。”周鹏脸上挂着笑容,“说定了,以后我照顾陆小姐的生活,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着你的。”

“好……”陆晓曼眯着眼睛,慢慢吐着烟雾,沉迷在这短暂的愉悦里。

大门拉开,三辆轿车陆续开进孟府,小李跑来帮忙开车门,老张下车迎接后面的官员。

“谭市长,请。”

“太太,您七八天没洗澡了,快跟我进屋梳洗一下吧。”不远处传来丫环小玲的声音。

谭市长循声望去,见一个女人在花园披头散发的在花丛间乱跑,丫头们在后面追着显得很着急。“那是……”

“那是孟局长的母亲,孟家二姨太。”老张摇头叹气,对小李说道,“去把太太送到房间。”

“是。”小李向花园跑去。

“蝴蝶,我儿子要跟着老爷走,你们快帮我抓蝴蝶,别让成豪跑了,妈妈不能离开儿子。”二姨太推开小李,抓着头发发疯了一般乱跳乱叫,紧张地追赶蝴蝶。

小李无奈:“小玲,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做个网兜抓蝴蝶。”

“快点儿去,我们在这儿看着太太。”

“自从二少爷从工地楼顶摔下不省人事后,二太太就疯了。谭市长,这边请。”老张伸手,指引着他们一行人往正门走。

上了楼,到了孟成豪的房间,一行人看着孟成豪在沉睡。谭市长走近查看,说道:“林医生,你来看一下。”林医生应声,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听珍器。

谭市长走到老张面前,问道:“孟局长平时出门带着人,又带着枪的,怎会从楼顶摔下去呢?”

老张回道:“您有所不知,我们二少爷买下的那块黄金地段的地皮,唉,钱不够,就把广茂烟酒公司做了低价抵押给银行,然后又以公司的名义向社会募资。等到拆除旧房子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消息说我们广茂烟酒公司经营不善,亏损严重。

那些购买我们公司债券的债主怕钱收不回来,就聚集到工地闹事逼债,二少爷带着一队警察前来阻拦,混乱中一个新来的小警员被棍棒打蒙了就胡乱放了一枪,结果打死了一个债主,那债主的家人跟疯了似的和二少爷他们打了起来。”

“他们不怕枪吗?”谭市长奇怪道。

“怕枪?没钱的人怎么会怕死呢?死都不怕,怕什么枪啊。”老张哼笑了一声,无奈的摇头,“没想到后面愈演愈烈,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人,警员们混乱之中慌忙逃窜,二少爷的枪被人夺走,被债主们逼上了楼顶。结果,二少爷一不小心脚踩滑了,摔了下去。”

林医生扒了扒孟成豪的眼睛,摇了摇头,谭市长问道:“怎么样?”

“能不能醒来很难说,多半是没希望了。”林医生慢慢收拾听诊器。

谭市长看看众人,又看看躺着的孟成豪,开口道:“邓局长,朱法官,现在孟局长不省人事,他妈妈又疯了,下面的乱摊子就交给你们了。”

“是。”新上任的邓局长、朱法官齐声回应。

老张抹了一把老泪,哭了起来:“二少爷,以后,你跟太太两个怎么过啊……”

汽笛长鸣,大船离港。

“瞧瞧这新闻,广茂烟酒公司换老板了,啧啧,真可惜啊。”钱经理拿着报纸从里面走出来,程辛亥躺在甲板上望着天空中的海鸟。

“他太爱面子了,一定要跟我争个高低。”武一鸣递给程辛亥一副墨镜,程辛亥笑着接在手中,戴上,“想必,孟广昌老爷子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哟,说不定人家孟老爷子喜欢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呢,不,是……是什么,这关系有点儿乱哦,呵呵。”白一凤抱着孩子走来,武一鸣赶忙去接着。

“青青,你们怎么都出来了。”程辛亥起身,接过来女儿。“咕噜,咕噜,来,爸爸抱抱。”

“你闺女在里面憋闷,想出来透透气,刚才在闹呢,说要爸爸,呵呵。”许青青笑道。

钱经理折过来报纸,念着上面的新闻。方船长和程辛亥府上的四个女仆走来,方船长说道:“程砚,你真行啊,把上海滩的地皮都转手卖了,厉害厉害。”

武一鸣:“不光如此,我们还把股票都清空了,房股齐跌,呵呵呵。”

程辛亥:“我把最好地段的那七十亩地建成了高档豪宅,两天卖完。那些大老板一看钱来的这么容易,都疯了,纷纷跟我学套路,结果……呵呵。”

白一凤:“结果,你这个家伙金蝉脱壳,弄的上海滩满地鸡毛,呵呵呵。”

甲板上的人都乐了起来,一群水手吹了吹口哨,乐不颠的跑来。

“程老板,你带了这么多姑娘上来,我们兄弟们……呵呵,还都是光棍呢。”

“啊,这样啊。”程辛亥看了看她们四个,笑着说道,“这事儿你们得问她们啊,只要能打动她们的芳心,我帮你们操办喜事,呵呵。”

一个女仆说道:“要是能找到程先生这样的夫君,我们姐妹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呵呵。”

许青青盯了程辛亥一眼,程辛亥赶忙道:“别别,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三妻四妾了,我怕她生气。”

方船长拍在程辛亥肩上,笑道:“程老弟,你的气管炎犯了喽。”众人哈哈大笑。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呢?”白一凤问道。

程辛亥:“三姐,青青,你们想去哪里?”

白一凤:“小五,很久没看见二姐和四妹了。”

许青青:“嗯,我们先去香港看四姐,然后去看远在美国的二姐。”

白一凤:“五朵金花走了四个,不知道大姐会不会在家哭呢,怎么办?”许青青笑了起来,抱过来女儿。

“很久没看见圆圆了,不知道这丫头现在长漂亮了没?呵呵。”武一鸣自言自语。

“怎么,你现在想找别的小姑娘了吗?”白一凤拧着武一鸣的耳朵,武一鸣一个劲儿的否认求饶,旁边的人哄笑一片。

海风刮走报纸,钱经理扒在栏杆上,看着报纸被海浪卷走消失,怅然自语:“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想你太太了吗?”程辛亥眯眼,扭头看着她们欢笑着。

“她连句招呼都不打,一走就是几年。是人啊,总是有感情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呐。以前,我没钱。现在,我想开了,不怪她。女人嘛,承受不起压力,和波折。”钱经理看着程辛亥,挤出一个微笑。

“不如,我们绕过好望角,到英国去找她,然后取道大西洋到美国纽约。”

“找不到的话。”钱经理沉默一会儿,接着说道,“或许,她已经找了新的归宿,若是那样的话,也好。”

武一鸣扒在栏杆上,对着远处的海鸟长吼一声,然后扭头看程辛亥,问道:“兄弟,就这么走了,你不想为死去的爹娘报仇吗?”

“报仇?”程辛亥凝视远方,良久,说道,“我也想报仇,可是形势如此,不是我想报仇就报仇的。”

武一鸣:“什么意思?”

程辛亥:“他们的气数未尽。唯有百年之后,我的子孙才能为先辈们平反昭雪,为历史正名。”

钱经理:“怎么,还有程先生办不到的难事?”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程辛亥背过来,靠在栏杆上,“你们觉得,他们二人哪个厉害?”

武一鸣:“那说书的先生不是老说诸葛亮三顾茅庐,火烧赤壁,六出祁山,还有什么出师表鞠躬尽瘁得不行吗?我看诸葛亮厉害,听说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呢。”

钱经理:“可是,诸葛亮最终未了先帝遗愿啊,遗憾而终。”

“他们二人,半斤八两,只是所在的历史朝代不同而已,对换一下,也不见得谁比谁强。”

武一鸣:“为什么?”

“时也命也,如此而已。”程辛亥看着武一鸣还是一脸的蒙,解释道,“天时地利人和,大的环境不是个人所能改变的。就像现在,我明知道谁掠夺了我程家的家产,可是我无能为力。

我娘,二十四岁守寡,幸好家里有两头牛、五亩良田,雇佣长工慢慢积攒家业,孤儿寡母的有多艰难,谁知道?他们把我娘打成地主,吊起来毒打,两只手腕几乎被绳子勒断。

你们不知道,日本人闯进村的时候,是我娘带着村民躲进自家建的大宅子里的。数十间大瓦房跟迷宫一样,日本人抓不到人,走了。可是,那些被救的人中有一些畜生,呵呵,比日本人还狠,没有良心,吃饱喝足,反把我娘划成地主。他们瓜分了我家所有的家产,寒冬腊月把我跟娘赶到河边的茅草棚里受冻挨饿,我永远记得她那绝望无助的眼神。”

程辛亥满脸泪痕,“那些畜生,比日本人还没人性,你们知道吗?”

“儒家治世,要百姓忠孝节义,妇孺皆忠贞不二。一个寡妇带着幼儿要活命,只能雇长工,却成了……儒士若腐,自相矛盾。”钱经理抬头,与他一起望着青天白云。

“中华文明能存,用儒;中华文明长存,破儒;既用又破,兼用并续,方能打破历史周期律。无论谁当政,都会不自觉的回到儒家治国,巩用黄牛之革,革之甚坚。只要用儒,就是奴隶、封建社会,无论是百年后,还是千年后。你们以为飞机大炮出现了,拥有强盛的武力,就没有奴隶了吗?错。”

武一鸣的手放在程辛亥的肩上,只道:“我明白了。”

海风吹干了眼角,程辛亥的情绪渐渐平复,也不知道在念什么,“

人道是,性本善,千古冤魂嗟叹。

天道昌,地道广,不见正义何方。

佛度魔,魔生佛,佛魔共生只念佛。

下黄泉,临九霄,神仙哪问你是妖?

颠颠倒,颠颠倒,太一生水润万物,万载河山仍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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