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837年（丙子年），大宁政和一年，八月初九。清晨，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长安的宁静。
很快大家便都收到了消息，在前线打仗的皇上，得胜返京了。
因为走得匆忙，捷报还在路上，百官也都没有准备。
不过此时，没有人关心那些……
自打长孙皇后从龍首山上下来回到长安之后，皇宫里的守卫增加了一倍有余，都是赤牛亲手安排的。
皇后要生产的消息早已经传开了，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但是宫里头都没说话，大家在私底下议论议论也没有人去追究。
就连百官都在心里算计着时间，皇后产期将近，如果是皇子，那就意味着大宁的储君可能就要诞生了；如果是公主，虽不如皇子那么重要，但皇帝有后，绝对也是天大的喜讯。
姜万钧入城的时候天还有些阴沉，随着他进了皇宫，天总算是放晴了。
被产婆拦在门外，姜万钧只能冲着产房里边招呼一声，告诉长孙他回来了，然后就被姑姑赶去洗漱换衣裳。
为了能及时赶回来，姜万钧可是拼了老命，半个月时间转战千里，接着又用五天时间赶了一千八百里路，中途换马不换人，现在人都快散架了。能随他一同返京的，只有三十几位龍卫精锐，剩下都被丢到了半路上。
躺进热水池子里，姜万钧稍微放松了一下，感觉一阵恍惚，差点睡过去。
洗漱一番，换了身新衣裳，冷不丁闻到衣裳上的熏香味，姜万钧还有些不适应。
“陛下，前方战事如何？”李纲知道姜万钧此时心不在焉，他被叫过来，就是负责拖住皇上，省得他跟着瞎捣乱的。
“哦，赢了，朕打下了晋阳。”姜万钧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恭喜陛下旗开得胜……”
“嗯，同喜，同喜。”
“陛下，李唐那边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
“晋阳……”
“别问朕了，朕脑子里现在全是浆糊。咱们就老老实实坐着，朕不乱动，文纪先生你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好？”姜万钧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精神都要不正常了。
“皇后吉人自有天相，陛下切放宽心……”
“其实依朕的意思，不急着要孩子，观音婢岁数还小。这农民种地都知道，庄家要成熟了才收割。留种的庄家更不敢马虎大意……”提起这事姜万钧真是一肚子怨念。一开始长孙还会站到他这一边，后来就连长孙都不支持他了，他能怎办？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眼看着过了中午，在焦急的等待中，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喜讯。
是公主。
姜万钧听到消息，就要往出跑，结果被李纲给拦了下来。
“陛下……”
“好了，好了，朕知道，朕知道，快松手……”姜万钧实在是怕了，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了李纲，非被天下人笑话不可。
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君，姜万钧都要保持威严，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符合礼仪要求的。
姜万钧只能眼巴巴看着宫女将孩子抱过来在他眼前转了一圈，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他连抱孩子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明明挺开心的一件事，弄得姜万钧很是郁闷。
尽管大家都不同意他进产房去看望长孙皇后，但被姜万钧一瞪眼，没有人敢再劝。
见到姜万钧闯进来，长孙哭笑不得，尤其听到姜万钧碎碎念，埋怨大伙儿都不让他抱自己的闺女，长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万分疲惫的长孙，想要安慰姜万钧两句，顺便给他讲讲规矩。一转头才发现，姜万钧已经睡着了，时间不大鼾声如雷，震得房梁都在发颤。
小兰过来给姜万钧盖了一条毯子，“听席君买那小皮猴子说，陛下已经半个多月没合眼了。从马邑一路打到了晋阳，然后从晋阳直接赶回京。为了赶时间，攻打雁门关的时候，陛下亲率龍卫潜入城内打开了城门……”小兰把自己打听到的“情报”娓娓道来。
“我看那小皮猴子是皮痒了。”别看长孙现在很虚弱，但气势还在。
小兰捂着嘴笑了一下，席君买再三强调让她保密，但还是被她给出卖了。
这也怪席君买自己，谁让他自己忍不住要和人显呗呢！就算小兰不说，作为知情者之一的丫丫到时候也会说。
“要叫人把陛下送回去休息吗？”小兰看了一眼在旁边昏睡的姜万钧道。
“算了，外边如果没事，就让陛下在这休息一会儿，要是叫醒了他，他又要忙了。都是一群不中用的，有事还要陛下亲自出马……”长孙半是心疼，半是得意道。
“好吧，娘娘您也休息吧，我出去看看。”小兰现在需要忙的事情也多着呢！
宫里宫外不少人都在等消息，别人小兰可以不管，但是高士廉家，长孙家，还有太夫人那里肯定要知会一声。
德妃和贤妃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两人在长孙皇后回宫后便不再多过问宫内的事……
姜万钧这一觉睡得是昏天暗地，下午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没有打扰睡得香甜的长孙，姜万钧蹑手蹑脚想要去看看闺女，结果扑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孩子应该在奶娘那里，他离开长安时准备的婴儿床根本没用上。
这黑灯瞎火的，他去“偷袭”奶娘可还行？
只能算了。
离开立政殿，宫宁立刻冒了出来，别人都去休息了，他却一直守在门口。
皇上离开皇宫两个月，他如果不刷一刷存在感就要生疏了。
“奴婢叩见陛下。”宫宁见到一脸憔悴的皇上，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
“起来吧，去取两坛酒来，陪朕去看看赤牛。”姜万钧脑子恢复了清醒，不得不暂时抛开那些儿女情长。
姜万钧在刚到达朔方的时候，从苏定方那里知道了一个情况，义成公主在大量购买奴隶。有人千里迢迢从辽西将奴隶送到了河西，草原上的一些部落好像也参与了其中。
虽然苏定方说的是义成公主，可是姜万钧不信长孙无忌会不知道，知道却又没上报，那么说明长孙无忌或许是参与者。
再联想之前长孙无忌准备开矿的事，开矿的危险性姜万钧是知道的，所以需要大量劳动力也是情有可原。
姜万钧没有声张，但是却将霍方给秘密派了出去。
如果只是长孙无忌参与其中，姜万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军方参与进去。
派霍方过去，就是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必要时候霍方可以节制河西全部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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