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跪在地上，忽然整个身子松软了下来，释然般的笑了笑。
这么多天紧绷的弦，终于松了。
“唔—”紧接着有大口大口的血液，从她口中喷涌而出，一口等不到一口。
沈甜伸手想捂着却捂不住，她诧异的看着手心里的血液，像个抓不住流沙的孩子一样茫然。
“沈甜？！”
胃里的疼好像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源源不断的血，像是在抗拒沈甜这些日子里的负荷。
她的口中还是不断涌血，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
她捧着满手里的鲜血苍白的笑了笑，弧度极浅，她看见陆睿眼底的紧张，突然觉得很可笑。
陆睿将人打横抱起，冲出别墅的时候，佣人们只看到他一身白衬衫都被染红了。
送到救护车的担架上，沈甜揪着陆睿的衣服，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爷爷……会没事的吧……”那道声音暗哑难听。
那一刻陆睿发觉自己的心被揪着疼。
“会的。”
沈甜头一歪，松手便倒了下去，嘴角还鼓着血沫。有成形的血液从嘴角流下。
“快！”陆睿疯了一样的催促。
很快到了医院门口，沈甜被人推着送进急症室，她被白布盖着，垂下来的手，还在缓慢的滴血。分不清是手上的伤口，还是肺腑里的血。
不过一刻钟。
里面的医生拿了一份文件出来。“谁是家属，过来签字。”
“我是！”
陆睿拿过那一张纸，看到上面的两行字，脑袋轰然炸开。
“病危通知书？！怎么可能？！”
“快签字吧，患者有生命危险。”
胃癌？！陆睿颤抖着手签完字后，整个人脱力一般的坐倒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她会得胃癌？多久了他怎么不知道？
怎么可能呢？她那么健康，那么娇气，怎么可能得了胃癌都不喊疼？
陆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很疼，像被人用手生生捏紧了，疼的他喘不过气来……仿佛只有揪紧了胸口，心口上的疼痛才能缓解。
等待的过程极为漫长。
时间已近凌晨，医生走了出来。
陆睿迫切的问：“怎么样？”
“病人求生意识薄弱，能不能活过来，得看今夜。”
怎么可能？陆睿行将就木的走进病房，看着那病床上睡着的身影。
她似乎又瘦了一圈，脸白的几近透明。
陆睿脸上划过一片冰凉，他有些诧异，抬手抹去，才发觉是眼泪。
他抓住了沈甜冰凉的指尖，被纱布一层层的包裹着，隐约还有从纱布里渗出来的鲜血。
他第一次那般温和的将她的手，贴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才会那样对你……”
“我肯信你解释，只要你说不是你。”
“我也知道了你坚持那么久就是为了看爷爷。”陆睿神情痛苦。
“沈甜！其实爷爷说，让我试着接受你，我是在尝试着接受你。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答应你，你那么喜欢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过片刻，仪器里传来滴滴的声响，仪器上的线条，逐渐成了一条线……
陆睿猛然起身，疯了一样拍她的脸。
“不，沈甜！你怎么可以死……”
“沈甜！你睁开眼看着我，你要是敢死，我让沈家给你陪葬！我让爷爷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沈甜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一口气似乎喘了上来，她蹙紧了眉，模样似乎极为痛苦。
所有的医生都冲到了门口，才发现仪器竟然又开始动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简直就是奇迹。
沈甜隐约是醒了，却是缓慢的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
她最喜欢最在意的，早已经不是自己了。
是沈家……
忽然自心底生出了一丝无力之感，蔓延至他全身，陆睿颓败的走外面的长廊尽头处，点起了一根烟。
韩越上前道：“总裁那些佣人全部都处理掉了。”
陆睿淡淡点头：“嗯。”
“之前的沈清微小姐被绑架的事情，也查清楚了，不是沈甜小姐，而是另有其人，但是线索中断。”
“继续查。”陆睿神情明暗。
“是！”
秦言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沈甜醒了，她睁着眼，薄唇干裂。
“感觉怎么样？”
她目光黯淡，声音沙哑：“好多了。”
“一切都正常。”秦言放下听诊器。
“你要是再这样不注意身体，最多也就半年的光景了。”
沈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平静：“够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个孩子能活下去。”
“你的手，指骨断裂，是粉碎性的骨折，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
沈甜眼底的光暗了暗。
“不过我会尽量把这个后遗症的程度降到最小。”秦言说。
她的声音暗哑虚弱：“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秦言极有耐心。
“帮我伪造一份报告单。”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得了癌症，更不想让他知道我怀孕了。”
秦言的面色有些为难。
“你就当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个愿望吧。他知道了也只会变本加厉的对我，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秦言翻着检验报告单的手顿了顿：“你那天入院的那种情形，只要不是傻子，但凡查一查，就能查出端倪！”
“他不会的，秦言……”
秦言受不了她这样，没有再拒绝，毕竟她是他医生生涯里，最后一个病患。
只是他觉得惋惜，少时那般阳光的人，也会被尽数夺了灿烂。
盛开的花，在最艳丽招摇的时候，骤然枯萎泻落……
“沈甜！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秦言郑重道。
沈甜只觉得累，也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陆睿看着转到普通病房里的沈甜，睡的平和，没有进去打扰。
一旁走来的秦言将检测的报告书递给了男人。
“这份报告需要家属签字。”
“胃出血？！”陆睿看着报告单上的字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是胃出血？！那你们医院搞什么病危通知书？！是联合她一起来骗我？！”
秦言捏紧了手心，恨不能给陆睿一拳，但暂时还不能跟陆睿硬碰硬。
“这是她的手指，废了。”秦言目光沉痛，他没敢告诉沈甜，她的手，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
陆睿微微弯身下去，去捡那份报告。
秦言没有多做停留，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信不信都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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