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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窈窕春色 > 第33章 033
 
她的手指细细的, 软软的,很好捏,也很好牵。

这是姜幼萤第一次当众坐在这么高的台子上,迎上众人的目光, 觉得十分促狭。她试图劝说姬礼, 可对方却跟没看见手里头的字似的, 只攥着她的手指。

“有朕护着你。”

台下眼神各异。

有愤慨,有震愕, 有惊羡, 更多的还是对她的探寻。

众人都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宫女, 竟同时勾走了皇上与沈世子的魂儿。

是祸水!定是那狐狸精所化的、给大齐带来祸端的妖媚!、

颇有些正义之士, 圆目怒瞪着她, 气得牙痒痒。

姬礼一手握着她, 一手为她夹菜,余光却瞟着殿下。那些敢瞪阿萤的人,他全都记下来了。

回去就贬了他们!

还有一道目光,盯得姜幼萤十分不自在。

沈鹤书回到了席间,那一身青衣落拓, 如杳杳青山, 令人颇生了几分向往之意。可就是那般明明如月的风骨, 如今面上却有几分颓唐之色, 他坐在宴席上,紧抿着唇。

望向殿上——

那一对恩爱异常的男女。

今日之前, 他是满心欢喜。

方才一走进殿,便听到了皇上立她为后的圣旨。

那目光中饱含了太多的情绪,宛若一柄利剑, 直直朝姜幼萤扎来。她握着姬礼的右手一紧,转眼间便听到一声:“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摇摇头。

她生怕因为自己,让姬礼与沈世子二人生了间隙。

也许那日她就不应该接下沈世子的镯子。

心中万般悔意,思绪不由得又瞟向了那个黄昏。小姑娘走得急忙,身后的路却被那男人径直拦住,他眼神灼灼,直盯着她。

“这镯子很衬你,收下罢。”

她不收下,他便不放她走。

姜幼萤咬了咬唇瓣。

若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那晚哪怕是不回采秀宫、生生与沈世子耗上一整夜,她也不会再收下对方的镯子了。

既然是沈家的传家宝……姜幼萤小心瞟向德妃,女子正襟危坐于席间,端庄温雅。

少女心中忽然生起了许多愧疚之意。

回去之后,将镯子还给德妃娘娘,请她转交给沈世子罢。

姜幼萤如是想,如今情形,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晚风轻轻徐来,沈鹤书面上有了醉意。

姜幼萤刻意不望向他,右手一直被姬礼牵着,微微有些出汗。

他真的很黏人,说什么也不肯撒开她的小手,一会儿凑上前来,什么事儿都要跟她说一遍。

幼萤有些无奈,从前她怎么不觉得姬礼的话这么多呢?

宴席罢,不等众人退拜,姬礼径直拉着她走下殿,往坤明宫走去。

一路上吹着晚风,倒有几分惬意。

还未行册封宴呢,姬礼便改了称谓,同左右道:“去将凤鸾居仔细收拾一遍,明日便让皇后住进去。”言下之意,是今晚要她宿在坤明殿。

姜幼萤微垂着小脑袋,不敢吭声,任由着姬礼安排。

封后的诏书已传达下去,再回到坤明殿时,宫人的目光似乎都变了。她微红着脸,被暴君牵着走入寝宫,两人的衣袖交织在一起,昏黑的影落在地上。

衣影香鬓,盈盈坠在一袭明月中。

被暴君这般注视着,幼萤有些不敢呼吸。

对方把她小心地抱在床上,先是喝了药,而后将周围人都驱散。一时间,寝殿之内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垂荡的帘轻轻罩在他明黄色的衣摆上。

他忽然一垂眸:“今天开心么?”

那目光十分认真,还带着些迫切之意,姜幼萤不敢摇头。

只听他自顾自地道:“朕今日很开心,也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什么?她一怔。

忽然一道晚风涌入,带着月色袭来,扑在少年面上,他微微颦眉。

“因为你骗朕。”

姜幼萤的心“咯噔”一跳。

暴君径直将她的手腕握住,看着她凝白的肌肤,问她,“鹤书的那只镯子,你真收了么?”

她对鹤书……真的有意么?

说这话时,少年眸光微微颤抖,幼萤迎上对方双目,只见那瞳眸瞑黑,深不见底。

她咬了咬唇,欲摇头,自己对沈世子没有一点不该有的心思。可还不等她表示,对方忽然伸出手。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宽大的拥抱。

“你对他有意也无妨,朕只要知道,你喜欢朕多一点便够了。”

听着他话语中的满足感,姜幼萤愣了愣神。

姬礼扬着唇,“其实想一想,朕有后宫三千佳丽,有那么多娘娘,你也应该是不开心的。但也无妨,阿萤,朕不会喜欢她们,朕只喜欢你一个。”

“阿萤,你也只喜欢朕一个,好不好?”

他忽地又将身子凑近了些。

犹如胸前撞上一道坚实的墙壁,顷刻间又是更紧实的拥抱。姬礼的发丝轻轻垂下,挠在她的脸颊上,有些发痒。

“阿萤,你喜欢朕么?”

今日宴席之上,他当着所有臣子的面,对她吐露心声。

“朕也不知晓,什么时候对你动的心思,唔……其实你第一次见朕之前,朕竟然还梦到了你。朕想,这也许就是天意。阿萤,朕还对你说了许多重话,还总是惹你哭、欺负你……阿萤,你喜不喜欢朕这么叫你,嗯?”

姜幼萤被他紧紧抱着,僵硬地坐在原地,听他这么说,只得点了点头。

姬礼立马便笑了,一连唤了她好几声:“阿萤,阿萤阿萤。”

他的咬字很好听,如一串清润的珠玉,在少女的耳边碰撞。

“朕的阿萤。”

他忽然咬住了她的耳垂。

姜幼萤身子一抖,连忙红着脸去推他,皇上……

今日他好高兴,一下子扑在她的身上,克制不住地亲吻她。

暴君的发丝落在她脖颈之处,蹭得她有些发痒,心中又涌现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羞耻感,让姜幼萤想去推开他。

手肘却被他紧紧一捉。

“不许推开朕,否则朕就要生气了。”

小姑娘连忙放下双手。

他一下子将她的身形扑倒,明黄的衣摆落在她的身侧,只闻见一缕淡淡的龙涎香,夹杂着草药味儿,却是十分的清爽好闻。

“阿萤,朕应该生气的。”

姬礼半压下来,看着她柔软的眸子,“阿萤,你为什么要骗朕,为什么不同朕说话?

“为什么要装哑巴?”

这一声,立马让姜幼萤瞪大了双眼。

他……全都听见了?!!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恰恰被姬礼尽数捕捉住。见她此般神态,少年目光微微一沉,眼神忽闪。

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纠结许久的那句:

“你为什么不同朕说话,反而与他说话?”

沈鹤书先前同他说过,他喜欢的姑娘,声音很好听。

软软的,像鹂儿般,掺了蜜一路化进他的心坎里。

方才在路上,姬礼一直都想问这句。

“为什么要与他说话?”

一颗心猛地一提,姜幼萤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见她半天不语,少年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她的下颌之处。

眼神有些失望。

“你还是不愿与朕说。”

他还是不抵那人重要。

一下子,姬礼浑身泄了气,坐起身子。

那墨黑色的发亦是逶迤而下,乖顺地贴在他的身后。少年转过身形,不去看她。

周遭一片静默。

姬礼望着窗外的明月,一个人出神。

他的背影落寞,姜幼萤瞧着,竟无端有些心疼起来。只见少年一手撑着下巴,面色有些发冷,双眉蹙起,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自己与鹤书居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那女子明明骗了自己、犯了欺君之罪,他还不舍得去责罚她。

朕一国之君的威严呢?!

眸光兀地一闪,少年咬了咬牙,袖角却被人小心扯了扯,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小美人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帐子内,一双眼怯生生地看着她。

似乎犹豫许久,她终于动了动唇:

“皇上……”

这一声,叫得分外生涩。

姬礼浑身一震,整个身子都酥软了下去。

他受不住了。

这小狐狸精,叫得可真他娘的甜!

眼前猛地一黑,下一刻,姜幼萤又被人结结实实地压了下去。姬礼一下子凑上前来,将她按在身下。

眼神如星子,熠熠闪烁:

“你……多喊朕几声。”

多喊几声,好不好?

姜幼萤被他压得呼吸一顿,有些慌神。

喊、喊什么?

“就喊朕的名字。”

姬礼。

大齐国姓,姬。

温润有礼的礼。

不得不说,小暴君的名字,还真是好听。

姜幼萤红了脸,有些羞赧。

暴君的食指落下,轻轻压在她的唇上,引诱她:“唤朕的名,唤朕阿礼。”

阿礼……

一瞬间,她又想起前几日做的那个万分旖旎的梦。

在梦里,自己也是这么唤他为“阿礼”。不同的是,梦里的姬礼不是皇帝,而是太子殿下。

姜幼萤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梦到姬礼,为什么会梦到还是太子的姬礼呢?

心中万般疑惑,她有些出神。见她心不在焉,少年狠狠地压了一下她的唇瓣,当做惩罚。

“不许分心。”

姜幼萤轻轻地“嗷”了一声。

温香从她的吐息间传来,如同春夜里含苞待放的花朵,令人着迷。

姬礼将头埋下,轻轻蹭着她的脖子,竟撒起娇来:

“唤朕的名字嘛。”

暴君的唇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玉颈,让她有些受不住了,紧咬着唇才能抑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

对方不依不饶,“阿萤,唤朕的名字。”

他的呼吸声落在耳边,带了几分蛊惑性,在这番引诱之下,她终于突破心中的羞赧之意,轻轻咬了咬舌尖:

“皇上……”

黄鹂鸟停在枝头,嘤啼出一泓窈窕春色,那是千树桃影,万顷绿波。

春雨落在了他的心头。

姬礼的心坎一下子湿润起来,呼吸又落在耳边:“朕不要这个,朕要阿萤唤朕的名。”

“阿、阿礼……”

她的呼吸发难,轻轻一个“礼”字从舌尖逸出,竟是打了颤儿!

姬礼再也忍不住了!

激动、欢喜、炽热的烧灼感,还有那漫天的醋意,一下子朝他冲来,直将他冲昏!

他兴奋地吻下来,学着花柳本那般,小心翼翼地咬开她的齿贝。他很笨,姜幼萤也有些被他吓到了,四肢僵硬,不知该如何动弹。

眼泪汪汪,惊恐地看着他。

对方还要她唤他阿礼。

她的声音柔软,像是春雨落了下来。迎着丝丝香雾,姬礼呼吸顿了顿,终于撬开了她的唇。

那是一扇小小的门,他是一条柔软的小蛇,呲溜一下滑进去。

一瞬间,又让姜幼萤回想起那个梦。

“阿礼,阿礼……”

一拜天地——

“太子殿下……”

二拜高堂——

她阖着眼,双手却不受控制地将他搂住,狠狠抱紧了少年坚实的背。

夫妻对拜——

忽然电闪雷鸣,狂风骤起!原本喜气洋洋的婚房陡然一转,再睁开眼时,竟是一方棺木!

姬礼穿着素白的衣站在棺木边,披散着头发,两眼赤红。

“你们让孤守礼法,孤做到了;让孤知进退,孤做到了;让孤权衡利弊、做一个好储君。”

“孤都做到了,可你们为何还要害死她?”

灵位之上,两根白烛烧得正旺,宛若一对璧人流了泪,顺着桌角。

“好,好极了。”

“什么礼仪,什么法度,什么大齐未来的明君?!你们逼死了她,孤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孤要亲手毁了大齐,大齐完蛋了!全天下完蛋了!哈哈哈哈……”

……

“阿萤,你怎么了?”

眼前骤然一黑,她竟从床上扑起来,整个人蜷缩在姬礼怀中。

双手双脚,皆是冷得发抖。

姬礼皱着眉,不过是方一刻,眼前之人竟像忽然着了魇一般,面色雪白地扑到他的怀里,不由自主地喃喃:

“阿礼、阿礼,做一个好帝王,莫杀他们……”

杀谁?

姬礼微怔,阿萤这是在害怕谁?

她为什么颤抖得这么厉害?

少年解开龙袍,将她整个身形结结实实地笼住。

姜幼萤在他怀中,瑟缩许久,终于回过神来。

一只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让姬礼又垂眸,轻轻将她的手握住。

她怎么了?是谁欺负她了么?

少年眼中兀地闪过一道寒光。

有他在,谁敢伤她一根头发?!

他可是暴君,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人胆怯到瑟瑟发抖的暴君。

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哄了许久,少女的情绪才安稳了下来。再抬眼时,却是微红着双目,声音细若蚊鸣:

“奴婢方才、方才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很可怕的事。”

这似乎是梦境,但姜幼萤不记得是何时梦到过。

少年微微一怔,将她抱紧。

“不怕,有朕在,没有什么好怕的。”

在这大齐,他是一手遮天。

小姑娘犹豫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靠近了些。

姬礼瞧着她,忽然发问:“阿萤,你的声音这么好听,为何要装哑巴?”

语气中尽是疑惑,丝毫没有被欺骗了的恼怒。

他的阿萤不是小哑巴,姬礼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舍得怪她呢?

阿萤香香软软的,姬礼抱紧了她,面上尽是欢喜的笑意:

“阿萤,朕想好了,明日便让人择个良辰吉日,朕要册封你为大齐的皇后!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羡慕死旁人的那种。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阿萤是姬礼的。”

“阿萤是姬礼一个人的。”

正说着,他温柔地垂下脸,看见她粉扑扑的小脸蛋,忽然起了心思。

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郑重其事地询问她:“你愿不愿意做朕的皇后,嗯?”

做他的皇后,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与他……名正言顺地睡觉。

再生一堆小姬崽子,嘿嘿。

姜幼萤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少年立马笑逐颜开,满心欢喜都写在一双清澈的瞳眸中,他捧了捧阿萤的脸颊,似乎还想亲吻她,忽然一皱眉。

只见暴君身形微弯,捂着腹部,面色竟一下子变得雪白!

姜幼萤慌了神:“皇上,您怎么了?!”

他紧咬着牙关,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水、热水……”

他不能喝酒,一喝酒就会胃疼得想死,整宿整宿得睡不着。

今天在宴席之上,他听说沈鹤书给她镯子,赌气似的喝了整整三大杯酒,任凭肖德林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如同一只手握着尖刀,硬生生地在他的胃中搅动,姬礼疼得侧躺在床上,身子缩成一团。

姜幼萤连忙给他倒水。

又慌忙喊来肖德林,给姬礼喂药。

滚烫的热粥端上来,姬礼靠在床上,耷拉着眼皮,一口一口将苦涩的药汁咽下。

他的额头出了些汗,将发丝打得微湿,黏在他的鬓角边。

此时的他很乖,却也十分安静。他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平静地靠在那里,面色雪白。让姜幼萤很想将他一把抱住,恨不得去替他分担这份痛苦。

喂完了药,姬礼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末了,又看了她一眼,“你也退下罢。”

他一胃疼,便会疼上一整夜,折腾上一整夜。

这般折腾,她一定不能睡个好觉。

少女却站在床边,固执地要陪他。

姬礼的性子倔,却没想到,阿萤的性子更倔。他没法儿,只得依了她,尽量让自己小声些。

“你睡罢。”

少年身子微微蜷缩,咬紧牙关。

豆大的汗珠依旧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姜幼萤想了想,掏出小手帕,轻轻为他拭去汗珠。

“奴婢服侍您。”

姬礼一愣,片刻,声音有些虚弱:“此时你应该自称为臣妾。”

姜幼萤面色微绯,思量一阵,鼓起勇气:“臣、臣妾服侍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

终于把她骗到手了。

可胃中还是疼痛难忍,即便是喝下了汤药,也是无济于事。姜幼萤知道他的难受,一遍一遍地给他倒热水,声音细细软软的:

“多喝些水,暖暖胃,会舒服些。”

接过杯子,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立马缩回手,十分羞。

姬礼仰了仰脖子,让热水顺着喉咙,一路流动到胃里。

微抬眼皮,有些好奇地问她:“你是烟南人么?”

烟南人的口音细细软软的,十分好辨认。

一颗心兀地一跳,她竟有几分紧张,忍不住攥了攥衣袖。

“嗯……是烟南人。”

她生怕被姬礼发现了自己就是他一直追查的、怀康王世子的妾室。

更怕他知晓,自己曾在花楼待过……

她的出身不光彩,先前幼萤还觉得这没什么,这么多年饱受许多旁人异样的眼神,那轻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倒也习惯了。可是如今,她却心慌地想找一块遮羞布,将自己过往的经历全部抹杀掉。

月色落入她的眼眸中,轻轻晃荡。姜幼萤心想,若自己一开始就是这宫里的小宫女,那便好了。

姬礼知道她出身不干净,一定会……嫌弃她的吧。

说不定还会后悔封她为后了呢。

越往下想,姜幼萤越发心慌,忍不住抬眼,悄悄望少年面上望去——他面容清俊,眼中虽有痛苦之色,可那眸光却是清澈。是呀,他那般干净,先前甚至还未碰过女子的手……姜幼萤咬了咬发白的下唇,心思忽地又飘远了。

她有些不敢面对姬礼。

谁料,见她应声,姬礼仅是轻轻点头,压根儿没往怀康王世子那件事上想。见他眸色明澈温柔,姜幼萤缓缓送了一口气,可转瞬,又将一颗心提得愈发紧了。

出神之际,床上之人又一蹙眉,轻轻蜷了蜷身子。

她立马凑上前,“皇上,还很难受么?”

他没吭声,可那额上落下的汗珠,俨然告诉了她答案。

小姑娘想了想,忽然用手捂想一侧的杯壁。杯子里都是热水,杯壁温烫,她忍着掌心的烫意,将双手都捂热乎了。

而后轻轻地,放在姬礼的肚子上。

“这样……好些了吗?”

即便是有过亲密之举,她还是怯生生的。像小猫咪,也像小兔子。

少年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

姜幼萤扯了扯唇角,也笑了。

不知不觉,便忙碌到了后半夜。说也奇怪,要是以往,他定是疼上一整宿才罢休,如今少年眼前竟有几分朦胧。恍恍然抬眼,正见她靠在自己肩头,似乎才睡着,呼吸还有些不均匀。

少女面上,带了些疲惫之色。

内心深处,忽然涌现上一股无名的暖流,顷刻间,将他冰冷的身形包裹。

他的童年不甚美满。

先帝皇嗣稀薄,只生下他一个皇子。在他降生之前,后宫仅有六位公主,加之皇帝已经上了年纪,算是终于老来得子。

他是皇室中最小的那一个,也是皇室中,唯一一个皇子。

一出生,他的肩上满是重担。

所有人往他身上施压,教导他,该如何成为一个圣明的君主,要他知礼仪、懂进退、守法度,甚至还给他取了个“礼”字。

是礼乐的礼,亦是礼仪的礼。

可他偏偏是个“冥顽不灵”的性子。

他一生下来,似乎便厌恶皇权世俗,厌恶那些规矩法度,不仅如此,脾气古怪暴躁,却因为他是皇室的“独苗苗”,旁人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这大齐,总归是要他来掌管的。

众人都等着,七皇子开窍的那一天。

这后宫中,真正与他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他同父同母的皇姐——六公主姬莹。

可大齐宣临二十三年,六公主姬莹,出塞和亲。

自此,姬礼便与生母生了间隙。

……

如今看着为自己忙碌到后半夜的小姑娘,姬礼眸光一软,忍不住上前,吻了吻她的面颊。

又生怕会惊醒到好不容易睡着的她,少年的动作轻轻的,那一吻,几乎是蜻蜓点水。

可即便如此,唇角边还是多了一抹香意。

胃中好受了许多,没有那么疼了,姬礼微蹙着眉,不知不觉竟也昏睡了过去。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无比旖旎的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东宫,皇姐还未和亲。

会时不时地来东宫,与他说说话。

这一日,皇姐前来祝贺,他终于迎娶了心爱的姑娘。

转眼便是旗鼓宣天,他看着大红色的花轿,心跳忽地加速。红盖头下,是一张魂牵梦萦的面容,映着一对红烛,少年闭了闭眼。

小姑娘亦是害羞地闭了闭眼。

这一吻,便是彻夜难眠。

对方紧紧抱着他,声音微微发颤,却一声声喊他“太子殿下”。那声音细细软软的,媚意直到骨子里,让他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

他如一条游鱼……

少男少女紧闭着眼,似乎害羞地不敢看对方,那般青涩、美好、迷离的春夜,伴着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二人情动到了极致。

大雾朦胧。

再醒来时,他竟是微红着耳根,却发现身侧已再无半分那清丽的影。

一抬眼,竟已到了晌午。姬礼心中估摸着,应是对方担心他没睡好,特意让宫人没叫醒他。

少年红着耳朵,看着身侧的空位。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真是十恶不赦,真是罪大恶极!

他居然做那梦,做了整整一夜!

以至于醒来之时,迫不急的地想抱住她。

握了握手边的金丝被,一时间,脑海中又是梦里的画面。这梦境,让他无端感到有几分熟悉,竟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的眉眼,她的唇角,她的神态……都那般清晰地刻在姬礼的脑海里。

还有她那令人无法抗拒的声音。

回想起那一声声阿礼,少年的脸又红了。

他想起来,二人虽是互通心意,但还未行那事。就近挑个良辰吉日,没多久便是二人的大婚。他已迫不及待地想与她行那事,想听她柔软地嗓音叫唤……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个不正经的鸡崽,居然偷偷变色,再胡思乱想就打爆你的鸡头!(怒)感谢在2021-10-11 23:37:17~2021-10-12 23:4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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