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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霍格沃兹之我的同学是伏地魔 > 第六百八十九章 竹林
 


  “是的,我的确是个活了上百年的人。”

  茅草屋子尽管简陋,却足以遮风挡雨了,细密的稻草铺在梁上,缝缝补补,竟没有一滴雨落下来,让这座小屋成为了淫雨霏霏的竹林中唯一干燥的地方。

  火炉中的竹片被烤出最后一丝水分,在“劈里啪啦”的爆响和“滋滋”的渗水声中缓缓弯折碳化,汤姆扶着课桌,注视着台下好奇的束着长发的学生们,轻轻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前排的一位男生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同学们,摇头晃脑地说道,“先秦年间,北边的巫祝花了七年从一位神秘的方士手里学到了控制天象的术法,后来武皇帝北伐匈奴,这支巫祝家族迁到了南边。”

  “哦?”汤姆饶有兴趣地靠在了讲桌上,打量着他。

  “你们就不好奇这支巫祝世家是否有后裔吗?”男生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环顾四周,挑了挑眉毛,却发现自己的同学们都兴致缺缺,他只好自己捧场,向四周拱了拱手,继续摇头晃脑,“我怎么可能吊大家的胃口呢?没错!正是在下。”

  “这么说,你会祈雨咯,”汤姆索性坐了下来,胳膊支在讲桌上,揶揄道,“去,小左,出去把雨给我停了。”

  小左尴尬地顿住了,他可不会祈雨,更不要说让雨停下了。

  “如果我真的是教你老祖宗祈雨的人,那我可真要汗颜了,”汤姆的指节在课桌上敲击着,“没想到短短几百年,不肖子孙就把老祖宗花了大心思学来的祈雨术忘得一干二净啊,说起来,我好像没给他们教什么让记忆在子孙后代的心中传承的魔法,你怎么就知道当年的人是我呢?”

  “我们有家传的家训,”小左梗着脖子,摆出一副硬气十足的做派,只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拍马屁,“家训里说这位至圣先师身长八尺,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嚯!真是好详细的形容。”

  汤姆失笑,目光巡视一圈,盯上了一位正在勾着头写写画画的女生,“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你能按照小左这么详细的描述画出来一个人吗?除了身长八尺,你能听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但是家祖还说,仙师留短发,是位世外苦修之人,平日勤于炼丹,样貌不似中原,倒像是西方的异族,”男生瞅了瞅火炉上大约可以称之为丹炉的铜锅,嘴硬道,“仙师喜欢批一件黑色大氅,使魔杖,不喜剑符。”

  “原来这都被你看穿了,”汤姆打了个哈欠,说道,“没错,你猜对了,我确实认识你们家的先人,我看你憋了一肚子话,不妨说来听听。”

  汤姆的承认让教室里的气氛很快燥热起来,没发呆的学生们齐刷刷地盯着他,又用灼灼的目光看着小左的背影,他们有一个共同的问题。

  “先生,我想知道……”小左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小声问道,“怎么才能炼出长生的丹药。”

  “各种丹方里不是都写了吗?哪怕是记录治疗跌打损伤药房的医术里,不也有长生不老药的方子吗?”汤姆撇了撇嘴,“照着那个炼呗。”

  “可是汤先生,”小左的目光更加炽热了,“古往今来,还没有人用那些方子炼出长生的仙丹。”

  “估计是因为水平不行吧,”汤姆耸了耸肩,“再者说,如果真的有人炼出长生不老药,他会跑到大街上拉住人就说‘快看我长生不老啦嘻嘻’这种傻到冒泡的话吗?”

  “可是……”

  “比起长生不老,对你们来说,还是先在乱世里活下去更重要,”汤姆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你们以为靠着这点儿微薄的道行就能在世间安然无恙了?上个月,黄巾军领头的那几个方士才被挂到皇城门口的老歪脖子树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当已经带你们去看过了。”

  “人之常情,汤先生,长生不老是每个人的心愿。”

  “真的是这样吗?”

  汤姆眯起眼睛,幽幽地说道。

  “难道不是吗?”教室后排,传来一声清脆的反问。

  “过好自己的一生才是最重要的,”汤姆举起手指,摇了摇,说道,“我举个例子,你们很快就要成年,找到陪伴一生的伴侣,赡养父母,养育子女,你们的童年、青年乃至中年有父母陪伴,青年直到死亡有伴侣相随,弥留之际,有曾经承欢膝下的子女送终,人到七十古来稀,哪怕各分二十年,也是紧巴巴的。”

  “汤先生,这和长生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如果你们不半路夭折,真的活到了古稀之年,你们的亲人朋友、乃至仇敌会瓜分你的记忆,这就是你们宝贵的人生,”汤姆盯着提问的学生,说道,“但是如果你们可以活两百岁呢?剩下的一百三十年谁来填补,如果我真的像左慈说的那样,活了好几百年,我青年时代的父母亲人短短的几十年又算什么呢?路人?我会亲手送走我的后嗣,然后看着他们一代代繁衍生息,王朝在我的眼中成败兴亡,我亲眼看着长城从原来的三节拼成一条,又很快因为领土的北扩而被废弃,陪你白头偕老的爱人会成为一个相比你漫长生命微不足道的过客,你的宿敌会像一个跳梁小丑……”

  “汤先生,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汤姆笑着摇了摇头,“别说你连这辈子都没活明白,你甚至连上节课的作业都写不明白,你说说,你能明白什么?”

  “记忆是会不断堆积的,如果我能够活几百年、几千年,我甚至可能都会忘了我是谁。”

  汤姆挥手让小左坐下,继续这这堂教学计划之外的课。

  “我认识一位幽灵,他是个博闻强识的人,以幽灵的形态存在了大概……一千多年吧,”汤姆沉吟片刻,说道,“按理说,一千年的记忆足以把任何人逼疯,单是回忆一件小事,便足以耗费几个小时乃至几天的时间,你们可以把大脑想象成一个图书馆,你就是一个蹲在图书馆门口、特别喜欢写日记的管理员,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把它记下来,然后按时间顺序塞到对应的书架里。”

  “可是应该怎么去找到那些书呢?”

  “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汤姆耸了耸肩,说道,“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那位幽灵的图书馆管理员喜欢犯懒,平时都不会记住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和没什么用的人,可即便是这样,一千年中总会有瀚如星海的重要事情与重要人物,哪怕他再怎么筛选,庞杂的记忆也让他变得迟钝健忘,麻木生硬。”

  “……”

  “不理解吗?我换种说法吧,他生前也是一位先生,教魔法史的,那时候他的学生很多,根据他们的回忆,他的课程内容有趣生动,引人遐想,在物种转换中初次接触魔法神奇的学生听了他的魔法史课后,更是会对波澜壮阔的伟人事迹浮想联翩。”汤姆笑眯眯地看着台下的学生们,他们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神往的表情,也不知是想到了哪段有趣的历史,“但是后来,他的课程就变得枯燥乏味了,只是照本宣科地掉书袋,因为相比塞满大脑的、更重要的、真实的历史,那些授课的技巧早已被一忘皆空了。”

  “噢……”

  台下的学生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中一个不安分的小伙子站起身,大声说道,“汤先生,您以后也会变得古板无趣吗?”

  “我?”汤姆指了指自己,哑然失笑,“我当然不会,我又不需要记历史,那对我又不重要,而且我做得比他还要彻底,那些不好好听课、上课交头接耳、把便条藏在袖子里、偷偷摸摸把前桌女生的头发系到椅子背上、不写作业就说没带、提一些愚蠢问题、把头塞到课桌底下偷偷吃炒黄豆、未经允许画先生画像、在考卷上假冒家长签字、上魔咒课带魔药课本——”

  汤姆深吸一口气,这样一段漫长的贯口饶是他也有些喘不上气来,而在他锐利目光的注视下,神游天外的学生猛地挺直脊背,慌忙地擦去嘴角的口水,说小话的学生缩着脖子噤声,一个倒数第二排的女生悄悄地把袖子里的纸条变成蜥蜴放生,却在坐正时扯翻了被头发缠住的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翻了身后调皮男生的桌子,一张张只写了名字和科目的空白作业纸飞得满教室都是。

  他慌忙地爬起来去捡那些“罪证”,却踩到滚了一地的黄豆上,摔了个马趴,让前方正在偷摸画像的女孩受惊地为纸上抽象的汤姆加了一撇搞笑的小胡子。

  不大的教室里顿时变得鸡飞狗跳起来,最后一个正在酣睡的学生也被惊醒了,他猛地直起身,大喊道:“先生!我写得就是我妈的字!”

  他的同桌是教室里唯一清白的人,因为在上节课上,他已经被收拾过了,他扶着额头,无奈地扯了扯狡辩失败的同桌的袖子,小声说道:“这节是魔咒课……”

  汤姆乐呵呵地看着欢腾的教室,猛地抬高声调。

  “——的人!”

  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汤姆扶着讲桌,露出了狰狞的和善微笑:“我连名字都不会记,为了防止以后回想起来占用我的脑容量,我会把他们绑到本地的肉铺里称斤卖了,所以现在,拿出你们的课本,把书翻到第五十四页,五分钟后,我会请一位幸运的同学上台来给大家讲解他的解答思路,顺便评估一下,究竟按五花卖,还是按排骨卖……”

  汤姆直勾勾地盯着教室后方的书架,但对于每个埋头思考的学生来说,他们都觉得汤姆正在盯着自己。

  “咚,咚,咚——”

  竹林中的铜钟隔着雨响了,汤姆收起教案,拍了拍桌子。

  “真不凑巧,下课了。”

  教室里的学生几乎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目送着他走出门。

  “对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记东西的,因为我没来得及问他。”汤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退回教室内,拎起火炉旁的叶伞,说道,“我真应该提前问问,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长生不老有些紧张了。”

  “为什么呢?汤先生,您为什么不问他呢?”

  “因为他死了。”

  汤姆理所当然地说道。

  “先生您骗我们。”

  “是啊,幽灵怎么可能死呢?”

  学生们纷纷表达着他们的不满。

  “没错,幽灵不会死,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长生不老的人,”汤姆的嘴角勾起笑容,直勾勾地盯着说他骗人的学生,“我是骗你们的,所以现在也没有下课,你,上来,把这道题给我们讲讲。”

  “……”

  在期期艾艾的讲题声中,倚着门框的汤姆目光却缓缓地空洞起来,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沉入了一间幽深辽阔的图书馆,正在仔细地查阅某些遥远的、珍贵的记忆。

  题目早已讲完,不想被拉到肉铺卖掉的学生们蹑手蹑脚地从发呆的汤姆身边溜走,等到他回过神来时,教室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雨也停了,只有身后粗重疲惫的喘气声。

  汤姆猛然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正在被两条蛇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的少妇模样的女人。

  “里德尔先生,您终于醒了,”两条蛇消失在阴影中,她也松了口气,扶着膝盖喘气粗气来,“您的魔力还是这么敏锐,哪怕我还隔了老远,就已经被辖制了。”

  “抱歉,”汤姆把她请进屋内,从门口的铜锅里倒出热茶,“最近天气冷,年纪大了,老是发呆。”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到这里已经七年了吧?”汤姆随口问道。

  “是的,正好七年,七年前,我们看起来年岁还差不多,现在我却已经人老珠黄咯。”

  “怎么会呢?”汤姆摆了摆手,“刚好,他们的课业已经完成了,明天我就走了。”

  “这儿也留不住您吗?”

  “我已经看到了长城,该去看看其他的东西了,在一个地方留太久,我有些不习惯。”

  “至少等他们结束考验吧?我们大家都很期待您带的这一班特别的学生,我相信他们会大有作为的。”

  “我也很期待,”汤姆已经从黑板背后的房间中拿出了皮箱,扣上帽子,走进了竹林,“对了,我在房间里留了几本书,您帮我交给封面上写了名字的人,我是真没想到,一个造云的魔法都能断代的。”

  “毕竟不是谁都和您一样。”

  “感谢您收留我,”汤姆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乾坤大挪移我就不追究了。”

  “记得记得,”女人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在收各族有灵慧的孩子了,但是乾坤大挪移是真找不到啊。”

  回应她的只有林间的风声。

  “沙沙——”

  远处的群山中,一座山头像是舒展筋骨般扭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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