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害怕！我保证，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凌默宸这话，就如一记重锤，将许若瞳的心捶击得生疼。
“不会再伤害你”，言下之意就是，他的确曾经做过伤害她的事。
而且，以他们之间现在的谈话内容来看，凌默宸所谓的曾经伤害过她的事，绝不是她之前知道的那些诸如逼她上他的床，以及不断地恶意讥讽和嘲弄她之类的事。
而是，比这些更为残酷的事。
许若瞳已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心中都想了些什么。
她的心、她的脑子就仿佛是一大块由上万块小拼图拼成的画，被凌默宸一拳砸过来后，整块拼图瞬间就完全分崩离析了，拼图块散落在各处，却就是怎么都没办法重新拼回去了。
过去那么多年与凌默宸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在机场见到被保镖们严密保护着的凌默宸起，到后来他们之间从彼此仇恨、到慢慢放下仇怨，再到她渐渐地爱上了他，一切的一切，就像时间被打乱了的电影片断，杂乱无章地挤住了她的大脑。
一时之间，她甚至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身处现在，还是身处过去了。
迷蒙混乱间，凌默宸已搂着她，坐到了书房那张舒适的真皮沙发上。
坐下后，凌默宸依旧是紧搂着许若瞳，并与她头靠着头。
此刻，在他的心中，同样也是有些混乱和犹疑的。
他不想再骗许若瞳，不想再在他和她之间，藏着这些秘密。然而，他担心的是，许若瞳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后，是否还能相信和接受他对她的感情。
他曾反反复复地回味和细究他对许若瞳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从刻骨的仇恨，转变成为了后来的爱情的。
然而，熟谙经济金融学、并能轻松地在几十亿的并购案中，做到所向披靡的他，在面对感情时，却前所未有的茫然了。
他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拒绝接受和承认自己对许若瞳的感情。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之所以会对许若瞳有一些反常的举动和心思，无非是因为他太过于投入这场游戏了。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好胜心和掌控欲都极强的男人。
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就是，要么不做，做了就一定要赢。
所以，在这场原本以要了结多年的仇怨为目的的游戏里，他在不知不觉间，一步一步地沦陷了。
至于具体是哪个时间点，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却是完全不知道。
许若瞳的顽强与乐观，使他由最初一味地打击与奚落她，改变为了后来的，用自己的强势与柔情编织出一张网，就像蜘蛛网住猎物一样地，将许若瞳牢牢地网于这张网中。
然而，最终沦陷于其中的人，却并不只是许若瞳一个人。
所以，和许若瞳一样，他也曾抗拒过、茫然过、也曾不知所措过。
在过去的上千个日日夜夜里，许若瞳曾经怎样地纠结和痛苦过，他只会比她更纠结、更痛苦。
因为，曾经恨她的，是他。曾经伤害她的、也是他。
而现在，深深爱着她的，还是他！
他是这场残酷游戏的策划者、发动者与主导者，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然而现在，他自己却也是这场游戏的受害者与沦陷者。
许若瞳可以怨他、恨他或选择继续地爱他，而他，除了怨恨命运的捉弄，就只能硬生生地独自吞下一切的苦果。
长时间的沉默又沉默……
直到夕阳完全西斜、然后，天色渐渐暗淡。
两人一直头靠头地相拥着，都没有移动过身体，也都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摆在两人面前的这个残酷现实，他们谁都不敢贸贸然地随便去碰。
终于，连续几个小时的缓冲，令许若瞳混乱的头脑与思绪，终于渐渐地清晰和平静了些。
“不论事实多么难以令人接受，告诉我一切真相！不要再骗我了！”
凌默宸缓缓地坐直了身体，两人的头分开了。
凌默宸扭脸看向身边的女人。
她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她也正看着他，等着他开口告诉她过往那一切的阴谋与残酷。
“你19岁生日那天，绑架你的人，的确是我！”
闻言，许若瞳的身体，一抖。
那些已被岁月洗得有些褪色的画面，突然就又变得清晰无比了。
“所以，那晚坐在林肯车里的男人，也是你？”
凌默宸的双手猛地握紧了，指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两声轻响。
那个料峭春寒的荒原雨夜，他坐在那辆豪华的林肯车里，亲眼看着车窗外明晃晃的车灯下，许若瞳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四个从头到脸全身着黑的男人包围和欺凌。
车灯灯柱纷乱的雨丝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地混乱。
然而，那记忆却是如此地清晰。
那些画面在后来的日子里，不只一次地在夜里将许若瞳惊醒，也同样不只一次地将他的睡眠打断。
那些画面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在这个世界上，伤害许若瞳最重的人，正是他！
所以，他一直不敢正视他对她的爱。
因为，他早已预想到，这注定将会是一场结局痛苦的爱情。
他是个聪明人，对于这种没有任何益处的无谓的自找苦吃，一向是没有兴趣的。
只是，爱情就像是一个彻底顽皮又毫不讲理智的孩子。
即便强大如他，也拿这个孩子，毫无办法。
“是！”
简单无比的一个单音回答，让许若瞳的心，又一次地血流如注。
她的胸口起伏着、嘴唇颤抖着，用颤抖而虚弱的声音，又问道：“所以，你亲眼看到了我是怎么被那些人欺负的？”
凌默宸重重地咬了咬牙，再次吐出了一个“是”。
许若瞳开始摇头，不断地摇着头。
一边摇头，她一边问：“我问过你的，是你亲口告诉过我，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
凌默宸很想展开双臂，将这个他深爱却又曾被他深深伤害过的女人，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将她紧紧地抱入他的怀中，用他的强大与包容，保护她、温暖她。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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