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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大明夜客 > 第六十一章 月冷
 
鼓吹宁独的声音像是浪潮一样冲击着天都,反对的声音也迅疾地生长起来,如同礁石抵挡着浪潮。不管认不认识宁独,不管听没听说过,都必须选择一个阵营与另一个阵营的对战。

普罗大众对宁独的印象还停留在秋初的青云试中,那次输了二两银子李家大婶早晨还在妯娌前大肆评论着宁独的所作所为,中午就变了脸改成鼓吹,扬言自家闺女非宁独不嫁,哪怕是当小也要嫁过去,到了傍晚又变成了早晨时那副咬牙切齿的痛恨模样。多数的人也都跟李家大婶一样,听信着旁人的言语,墙头草一般地倒来倒去。

鼓吹的越厉害,反对的声音也就越高涨。已经有数波人去围堵青藤园的门,让青藤园把宁独交出来,要求证实传闻里的种种罪行。青藤园的学子多数也都不再以宁独为荣,反而以其为耻。

“往日我们敬重宁独,是因为他为我们青藤园赢得了荣誉!现在呢?他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自称什么‘青年一辈最强’,甚至还敢称自己是‘武帝第二’!如此悖逆之徒,自当人人唾弃!他又有什么脸面留在青藤园!”

“对!一定要将他赶出青藤园,赶出天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将他治罪处死都绰绰有余!”众学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你们怎么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你们都忘了平日里拿着宁独名号去耀武扬威的时候了?怎能听信他人一面之词就如此武断,最起码也得调查调查才能下定结局!”

“呵!没想到我们之中还藏着一个‘宁独党’!你隐藏的可是够深的啊!”

“什么宁独党?我只是实话实说!”

“狗屁!前天差点来拆了青藤园大门的有多少?昨天来围堵的有多少?这还不够吗?还说是空穴来风?那个时候宁独在哪?他就坐在萤雪湖边!就在那里当一个缩头乌龟!”

“有谁去通知宁独了?”

“这么大的事,还需要通知吗?难道他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吗?”对方冷笑道。

“不当面对峙,没有当事人说个清楚,根本就不能断定这件事!”

“事到如今,还口口声声维护着宁独!当真是个铁了心的宁独党!给我绑起来!一同扔出青藤园!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污浊毁了青藤园!”

“扔出去!扔出去!”众学子立时群情激奋,他们积压许久的情绪全部发泄到了眼前这个出言反对的同学身上。什么同窗之谊,现在根本就没有半点用。

纵使有些人还能够在这样的浪潮里保持清醒,却也无力抗拒,只能由浪潮裹带着前进。

“走!现在就去青梅园找宁独,让他给出一个说法来!”

众人也不管现在已经放了学,气冲冲地去了萤雪湖,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宁独的影子。

“宁独该不会是得到风声逃跑了吧?”

“说,谁是宁独党?谁在通风报信?!”

“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不是我……”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找出谁是叛徒,而是找到宁独这个缩头乌龟!”

“对,没错!”

“既然这里没有,我们就去青梅园找!去学舍找!”

“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众人却根本没有散去的意思,全部举着火把,像是一条愤怒的长龙,浩浩荡荡地冲向了青梅园学舍。

这个世上,也只有充满朝气的青年敢于说真话,敢于去捍卫正义,他们就像是初生的牛犊一样什么都不怕,只怕心中的理想被践踏。但也正是他们这一群人,才是最容易被煽动起来的。只可惜,他们多数已经及冠,没人能够袒护,所犯下的错误也不会再有机会去弥补。

同为青藤园学子,但没有人知晓宁独住在何处,便一间一间地撞开门寻,却不想直接撞到了陈难萍的学舍里。

砰!

一众人闯进陈难萍的屋子,当即愣住。

陈难萍正在参竹,清冷的月光正照在她的脸上,她突然睁开眼,盯着闯进来的人,使得整个屋子都变得冰冷无比。

整个青藤园的学子,没有一个不知道陈难萍脾气的,立刻鸦雀无声。

“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走错了……”冲在最前的人立刻就要向后退。闯别人的学舍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反正他们有任何人都不能反抗的理由,此刻却是心生畏惧。后面的人不知道情况,还在用力地向前挤,扯着嗓子喊道:“里面是谁?要不是宁独就问他宁独在哪?他一定知道宁独在哪!不说就是宁独党!”

前面的向后退,后面的向前挤,突然间就乱成了一团。

陈难萍这两天的心情本就不好,又有了昨天那令人心烦的事,此时眉眼一横,手中的元气宣泄而出。

雨千重!

哗啦!

凭空之中有了瓢泼大雨,当即将众人给冲了出去,大门也随之关上。

众人的哀嚎声成了一片,在地上一滚,混着泥土,全部灰头土脸。这还不算要紧的,要紧的是众人全部湿透,冬夜里的寒立刻夺走了体温,体格弱些的都不能说出话来。

“是谁?到底是哪个滚蛋?”

“一定是宁独!他见我们人多势众就用修为来对付我们!”

“这个缩头乌龟!有能耐去解决上门挑衅的人去!只会在我们这些不会修行的人面前耀武扬威!算的什么好汉?”

“都别吵了,里面的是陈难萍!”

“陈难萍?”众人惊疑一声后,全部闭上了嘴,慌张地站起身来,相互望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别看了,今天弄成这个样子,算了!”

“明天再来,非要揪出宁独不可!”众人像是宣战一样喊了一声,相互搀扶着赶忙跑开了。倘若跑的慢了,没能及时换下衣服,他们可真的有被冻死的可能。

藏在角落里的胡然看着那群人逃去,又踮起脚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确认没了人影,噗嗤笑出了声,继而大笑起来。

“哼!让你们来找茬,现在个个都跟落汤鸡似的!”胡然早就听到了动静,早早地出来看着了,她还真怕对方找上门来,毕竟宁独那个似傻非傻的状态可应付不了这么多人,幸好有陈难萍挡住了那些人。“想不到这个陈难萍还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把这么多人给打趴下了!改天我还真的拿些东西好好谢谢她才是!”

陈难萍赶走那一伙人后又重新进入了参竹的状态,直到子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从位于东城的青藤园到北城的白云观,少说也有六十多里,没有一个时辰根本不能走完,但陈难萍出现在白云观前的时候子时还没有过。

今夜的月很白,投下的光在白云观的围墙上,还真的如同流动的白云般。陈难萍自然不是来观赏景色的,她翻身进入其中,迅捷地向着后院飞跳而去。

在来白云观之前,陈难萍可是做了相当细致的调查,对这里的布局跟人员都有所了解。

一路潜行至后院的厢房,陈难萍就像是投下来的月光,没有任何的响动。

白云观此时静的像是夜空上的流云,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陈难萍寻到一处屋子,站在其前。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屋子里突然传出了声音。

陈难萍没有犹豫,走进了屋子,看到屋子正中那个盘膝而坐的人,正是那日去青藤园的钱不缺。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仅凭交手的短暂接触就可以掌握对手的元气波动,从而达到追踪的目的,陈难萍的天赋还在钱不缺的预料之上。

“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谁告诉我的?”

陈难萍没有再问,只是盯着钱不缺。

钱不缺看着陈难萍的眼睛,说道:“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到了是谁告诉我的。”

其实这个人并不难猜,陈难萍只在青云试上解开过“三花印”,而钱不缺是时隔这么久才找上来的,只能说明对方是前不久才告诉钱不缺的。陈难萍调查过钱不缺,对方确实是在不久前才进入的天都。也就是说,某个人是等着钱不缺来了才告诉他的。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以此为秘密做交易,否则在青云试结束后就应该行动了,时间一长可就夜长梦多了,更有人会捷足先登。能够看出“天道三花印”,且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司马峨。但是陈难萍不明白,司马峨为什么这么做。

“既然你都猜到是谁了,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为什么要出卖你?”

陈难萍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目的!”

“嘿嘿!这个样子多好,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的呢?其实啊,我的目的很简单,司马峨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你更好的修行而已。”

陈难萍的眼中显然有了不解。

“司马峨已经不能再教你什么了,商冲古的剑又不适合你,所以你最适合——做我钱不缺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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