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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林锦绣朱玉倾 > ☆、惊魂
 
明日林锦绣要与江雅言、谢欢同去锡山寺, 青山院内自有一番小小的筹备。等入夜就寝, 锦绣已觉疲惫,却始终难以入睡。

她心中记挂着明日拜见虚因大师一事,一时间竟有些不安。当日她与真正的林家小姐李代桃僵能够成事, 不仅仅因为有所筹谋, 更因为有虚因大师相帮。

大师本是世外之人,却因与她的师徒之情, 牵涉红尘中事。天相寺西苑中, 不论护卫奴婢,都在七年间进进出出, 当年她最初入寺时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已一个不留。留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有人有意安排,目的不过是为将她重重阻隔,再悄无声息地弄死。

当初林家小姐病入膏肓时便起了此意, 她听后心中挣扎犹疑,就将此事告知了虚因大师, 却没有想到,大师不仅没有反对,还愿出手助她们一臂之力,以讲禅为借口,将与此事毫无关涉的寺庙中人引开西苑, 避免牵累无辜。

她此番贸然前去,会不会给大师带来麻烦?

锦绣暗暗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犹豫了。

夜已深, 浅浅的月光落尽屋内。锦绣望着窗影,有些出神,却蓦地瞧见那影子抖动了一下,瞳仁骤然一缩!

一个黑影慢慢升腾起来,打开窗子爬进了屋。

锦绣下意识以为是谢毓,正惊怒万分,想他如今竟想趁她入睡行此不轨,简直如采花.贼一般令人作呕!

然而那影子拉长时,她忽然觉出不对,这个身形,太过瘦小,不会是谢毓!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那人缓缓地朝她走近,每一步都毫无声息,她立马垂下了眼皮。

这人在她榻前停住,仿佛俯身打量着她。

一股阴冷的压迫感从头到脚拢住了她。

这感觉,很不好。

她死死忍住睁眼的冲动,装作沉睡之态。

下一刻,身上盖的被子给人猛地一扯,刹那间闷住了她的脸。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锦绣握紧了手里的剪子,用尽全力,朝着自己身体上方之人猛然扎去!

血肉给剪子扎破,发出噗嗤一声。

那人始料未及,又惊又痛,控制不住地低呼一声,本能地避开。被子一松,锦绣猛地坐起,举起剪子还要扑过去。

谁能料到一个闺阁女子会在床褥下藏一把剪子!

那人察觉她动作,惊惧后退。

锦绣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面容,原本握着剪子的手一顿,她只觉浑身血液凝固。

这张尖削的面孔,她熟悉得很。

“你……”

在她惊愕凝滞之际,他迅速反应,扭身一跃,翻出了窗子。

“姑娘!”雪雁听到窗户发出的异响,在外间唤了一声。

锦绣这才把举起的手垂下,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进来。”

雪雁掌灯进屋,烛光照出锦绣惨白发青的脸色,和榻上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雪雁大惊失色:“这……怎么了?”

她上前意欲察看锦绣伤处,锦绣按住她:“我没有受伤。”

雪雁大松了口气,又一愣,见她手上还握着剪子,尖头沾着血,心中浮现一个猜测:“莫非是谢毓又……”

“不是他!”锦绣目光涌动,神色复杂,当中有震动,有恐惧,更有深深的无力。

雪雁隐隐觉得不好,就听锦绣道:“我刚才瞧得清清楚楚,是静尘,是那个静尘,他要杀我……”

雪雁甫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未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了什么,已是手脚冰凉,几乎无法出声。

静尘,这个名字她们熟悉得很。天相寺大火当日,虚因大师以讲禅为由遣走寺僧,唯有静尘被留在了西苑。此人自幼生养在天相寺,顶着出家人无欲无念的皮,内里却包藏一颗不折不扣的毒心!

她那时虽受囚禁,却仍贵为公主,静尘不敢如何,可怜林家姐姐,孤立无援,三番五次受此人胁迫侵害、横加猥.亵。当初她得知此事,真恨不得将这歹人千刀万剐!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应该已经……”雪雁有些不愿相信。

当初那位真正的林家小姐病入膏肓,也与她本人毫无求生之意极为相关,而这,都是拜那恶僧所赐!

这恶心至极的人不仅活着,还潜入谢家府邸暗杀殿下,简直令人背脊发寒。

雪雁打了个哆嗦。

“你去打盆水来给我擦洗,被褥这些,明日再洗,对青凤她们,便说是我来了月信,一时不慎。”锦绣道。

雪雁回过神,忙折身去打水,给锦绣擦洗手上的血迹,又换了被褥。锦绣任由她摆弄,默不作声。

“姑娘,你床上怎么会有剪子?莫非是早有防备?”

锦绣摇头:“这剪子原本是为了防旁人的。”

这个“旁人”,不说名字,雪雁便知是谁。她一阵恍悟,又觉涩然。他们殿下这样金枝玉叶的身份和温柔宽厚的心性,竟沦落到要用剪子防人轻贱自己的地步……

“没有想到静尘竟没死,他这样冒险来杀我,想必是知道了一切。”

雪雁一惊:“莫非上面也……”

“不会,若真是给上面的人晓得此事,绝不会是静尘这样不入流的杀手半夜来行凶,想必,他是来找我报仇的。”

“姑娘方才伤他不轻,此人狠毒至极,绝不会善罢甘休,谢家是待不得了。”

锦绣目光一闪,忽然看向她:“雪雁,你有没有觉得奇怪,静尘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潜入谢家、还轻车熟路地翻入我的屋子?”

“姑娘的意思是——”雪雁话音一凝,声音变得极低,“还有别人?”

锦绣点头:“十有八九。”少倾,她苦笑一声,脸色变得惨淡如纸:“你说的对,谢家是万万待不得了,而且,明日这锡山寺也去不成了。”

“为何?姑娘眼下情境危急,明日到锡山寺,若能拜见大师向他求助,那……”

“万万不行,静尘没死,又知道我们当初所为,以他的心性,若晓得我去锡山寺见了大师,势必会对大师不利,”锦绣垂眸,声音平静,“明日你去向表嫂和谢欢通传,就说我昨夜来了月信,疼痛难当,锡山寺,是去不了了……”

……

翌日,江雅言与谢欢收拾齐备,到了府门口,却没等到锦绣。雪雁上前通传了话,二人皆面露忧色。谢欢更是提出要去看看锦绣情形,雪雁忙道:“姑娘这是老毛病了,她又脸皮子薄,不想让人瞧见此时模样的,小姐一番心意,奴婢自会带到。”

谢欢还欲说什么,江雅言看了她一眼,又对雪雁道:“她不能过来,想必是疼得很了,要她好生休养,不用想旁的事,再令厨房煮些姜汤去。”

“谢大少奶奶关怀。”

如此这般,江雅言与谢欢便登上马车离了府。

“没想到表姐还有这样的毛病。”谢欢唉了一声。

江雅言:“我看她禀赋柔弱,又在寺庙吃了那么多年苦,身子骨必然虚些,须得好生将养,不然往后都麻烦。”

“说来说去还是我娘当年太小题大做,小时候磕磕碰碰不是在所难免的么,哪里厉害到要将表姐送去寺庙的地步?看看我大姐如今,漂亮得跟朵花似的,连半点疤痕都没有。”

事关秦氏,江雅言不好置评,只不动声色绕开话头道:“表妹的确惹人怜爱,既如此,你更该对她好些,平素少欺负人家!”

谢欢嘴一扁,万分委屈:“天上都要飘雪了,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枉,整个谢家难道不是我待她最好?”

江雅言不吃她这一套,只抬手不轻不重地一敲她,淡淡道:“还在我这儿耍上了,乖乖坐车罢。”

谢欢捂着额头,心道大嫂果真是跟锦绣那丫头不同,她素日多与锦绣一同,锦绣性子软些,对她的撒娇耍赖很是纵容。时日一长,她便有些习惯,如今对着大嫂也不小心用了一回,大嫂也果真是大嫂,和和气气,又浅浅淡淡,始终令人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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