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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林锦绣朱玉倾 > ☆、知会
 
雪雁回到青山院, 见锦绣面色仍不好, 面露忧色,上前一摸她额头,果真是烫得厉害。

“姑娘昨夜起来, 寒气侵体, 身上有些烧热,奴婢去禀报一声, 去请大夫过来瞧瞧。”雪雁道。

锦绣牵住她:“又不是第一回, 以往在天相寺没有大夫不也都过来了么,不要惊动旁人, 就照以往,煮些热汤药来给我。”

出了静尘一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在这定国公府里引人注意了。昨夜他潜入青山院,又顺利逃脱, 这府中必有他的内应,此事关乎她身份, 一个不好,牵连者众,绝不能再大意。

雪雁瞧她神色坚决,无法,只得照做。

雪雁出了青山院, 去往谢府大厨房。她前脚刚走,许姨娘后脚便来了。

锦绣浑身发软,起身要迎, 却脚步虚浮,险些倒下,给许姨娘身边的百罗一把扶住才堪堪稳住:“表姑娘当心。”

许姨娘本来是为了先前锦绣多次相帮,给她带了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以表谢意,眼下一眼就看出她不对,也顾不得来意,忙叫百罗扶她去榻上:“林丫头这是病了?”

锦绣要答话,忽然咳嗽起来,青鸾忙给她拍背递水:“姑娘昨儿个来了月信,又不小心着了凉,一下子就病了。”

许姨娘:“请大夫瞧过不曾?”

“姨娘不必担心,雪雁已经去熬汤药了,喝过睡一觉便好,我自幼如此的。”

许姨娘看她眼下发青,脸色苍白,眉头蹙道:“这可不行,姑娘家家,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青鸾,你去打些热水来,要烫一些的。”

“姨娘,你这是……”

许姨娘将她按倒在枕头上,摸了摸她额头道:“发热要出一身汗才好,你且躺着,我给你用热水擦身。”

锦绣见她如此架势,竟说不出个“不”字,又实在没有力气,便由着她去。

昏昏沉沉间合了眼,听着那细细柔柔的说话声,分外安心,一下子就坠入了梦中。

青山院内手忙脚乱的时候,另一头的秋芳院却是难得的平静和睦。谢毓在外,正屋的主母江雅言这会儿也去了寺庙,如今院里头只乔姨娘、眉姨娘、刘姨娘三位主子。

那眉姨娘由丫鬟陪着到堂前小院散步,忽然听到一阵清脆娇笑,一回头,就见一名身穿湖绿色袄裙的女子袅娜而出,已入深秋,衣裙渐厚,饶是如此,也遮挡不住这女子玲珑凹凸的风流身段,她这一笑,更是将十分的媚色笑成了十二分。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比稍她晚一些进门的刘香岚刘姨娘。

刘姨娘携婢子走出,两名婢子各捧一盆花草,行走时脚步轻盈,又笑声阵阵,显然是心情极好。转头一见眉姨娘主仆立在院内,目光一顿,便上前来行礼:“妾身见过姐姐,姐姐出来散步么?”

真论年纪,刘姨娘比眉姨娘大了六岁有余,但既是眉姨娘先抬进门,刘姨娘便得喊她一声姐姐。

刘姨娘唤得自然,眉姨娘却觉得十分别扭,道:“这声姐姐该我喊才是,姐姐比我大了六岁,怎好喊我姐姐呢?”

刘姨娘掩口娇笑道:“年纪事小,规矩事大,咱们这些平头的妾在这高门大院也是要论资排辈的,姐姐先入府,是旧人,我后入府,就是新人,喊错了乱了规矩可不好。”

眉姨娘目光一闪,脸上那客套的笑就淡了几分:“说的是,倒是我不懂规矩。妹妹这是做什么呢,我记得,这两盆东西是少奶奶屋里的吧?”

“姐姐眼尖,正是呢,少奶奶今儿出远门,顾不得这些花花草草,她着紧得很,嘱咐我好生照看,我看眼下日头好,就叫人把它们拿出来晒晒。”

眉姨娘一怔,随即一笑:“原来如此,那妹妹可要小心一点。我出来有些时候,散得也差不多了,就不打扰妹妹了。”

“姐姐慢走,不送。”刘姨娘回礼道。

眉姨娘与她别过,转身入了自己屋里,脸上那点淡淡的笑就尽数褪了个干净。

江雅言年纪不大,主母的架子倒大得很,她入府这些时日对这位主母无一不恭谨服从,处处作出低姿态。饶是如此,江雅言也还是不冷不热的模样,这刘香岚算什么,勾栏里千人乘万人骑的东西,竟一下子讨了江雅言的欢心?

“姨娘?”她身旁的婢子紫芙看主子面色有异,伫立不动,看起来有些古怪,不由得轻轻唤了一声。

旁人不晓得,都以为这位眉主子和善柔弱,紫芙贴身侍奉,才最是清楚。这位商户出身的姨娘,从来都隐忍不发,虽不暴躁,却有些阴沉。尤其是她进门已这许久,大公子竟一直没碰过她,可以说是打从一开始就失了宠。后来那刘姨娘进了门,眉姨娘脸色不好的时候就日益频繁,她心情不好虽不会拿下人出气,但那神色气氛实在是令人心中惴惴不安,整个屋子都颇为压抑。

眉姨娘回过神,看向紫芙:“大少奶奶今儿几时回来?”

“具体时辰奴婢不晓得,但少奶奶每次出门,总会赶在大少爷回府以前回来的。”紫芙道。

眉姨娘脸上浮现一丝冷笑:“刘姨娘倒真会挑时候,不愧是那地方出来的,最会这一套把戏。”

紫芙道:“奴婢瞧着,这刘姨娘模样虽好,到底二十有余,又是那等出身,早不大干净了,爷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左不过是图个新鲜,想必她自己也明白,这才把心思都放到了少奶奶身上。”

眉姨娘在铜镜前坐下,看着镜子里柔嫩鲜妍的面庞莞尔道:“你说的有理,我与她到底是不同的,且这院子里,就算是少奶奶也得看大少爷的眼色行事,得到少爷的心才是最紧要的事。”

紫芙从妆奁里取出一根紫色流苏的梨花形玉簪,替她插上:“说的是呢,主子你年纪最小,来日方长,还有大把美的时候,又还是清白干净的身子,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奴婢看,爷这几日是外头太忙,没顾得上后院,不光光是咱们这儿,少奶奶和其他两位那儿,也不见爷去过几回。”

眉姨娘经她一说,心情好了不少:“越到这种时候,我越要沉得住气,万不能争上前触霉头,惹了他厌烦。”

……

当日午后,江雅言果真早早便回了。到夜里,谢毓方才回府。他进了院,径直去了正屋。

解下披风,见江雅言脸上有几分倦色,谢毓道:“怎么,今儿累着了?”

“不累,只是在从锡山寺回来的路上坐那马车有些头晕,歇一歇就好。”

谢毓在躺椅上坐下,往后一靠:“本该早几日与你说,前些时候太忙,顾不过来,过几日陛下要到皇甫山猎场秋猎,我也要去,出行的东西你看顾着些。”

江雅言一愣:“眼下还不到时间,怎么突然要围猎了?”

谢毓闭着眼,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西胡的使者昨儿抵达京城,陛下为了招待他们才将围猎一事提上了前。”

江雅言应了一声,上前要替他按揉后肩颈,却给他轻轻挥开了去:“有件事要与你说,这趟围猎回来,院里头要添个人。”

江雅言手在半路一悬,顿了顿才收回来:“爷往日不都是直接把人抬进来的么?爷若是喜欢,纳了便是,妾身自然会安置妥当。”

谢毓望了她一眼:“你素来妥当,不必我多说。”语罢又合了眼。

默了片刻,江雅言道:“爷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爷若是着紧,不若妾身提前去走动一番。”

谢毓:“谈不上着紧,过几日再说,眼下不过先与你知会一声。”说完翻了个身,把背朝向了她。

江雅言笑了笑,语气仍然轻快,仿佛开玩笑似的说道:“莫非是上回那帕子的主人不成?”

谢毓淡淡道:“帕子既在爷这儿,爷便是它主人,与旁的人何干。”

江雅言:“爷这么说,我倒更好奇了,可见是个宝贝呢,你这样藏着掖着。”

宝贝?分明是个小白眼狼。谢毓眉宇微动,自然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只懒懒应了一声。

……

青山院内,锦绣悠悠转醒。她在榻上坐起,感到身子没那么沉重,轻松了不少。

“姑娘醒了,感觉可还好?”青鸾端了茶上前给她。

“好多了,姨娘走了?”

“方才姑娘身上已经没那么烫了,姨娘放下心便走了。”

“你也累坏了吧?都晚上了,去将雪雁叫来,你和青凤今儿便早些回去歇下。”

青鸾有些迟疑:“姑娘还没有好全,不能大意了。”

锦绣笑了笑:“我没那么娇弱,再说还有雪雁在呢,你放心就是。”

青鸾没说话,眼看着她喝下汤药才愿意走。雪雁在外间早听到里头的响动,立在帘子外看着,脸上是浅浅的笑。

待青鸾走后,她掀起帘子走近道:“两个青丫头都是本分忠心的,待姑娘都是真心实意。”

锦绣点头,雪雁碰了碰她额头,脸上的笑大了些,又有些如释重负:“应该是要好了。”

锦绣将她拉近了低低道:“回头,你去把书箧里的东西统统烧了。”

雪雁心知她用意,只轻轻点了头。

锦绣又道:“记得,全部都要烧干净,尤其那本乐谱,千万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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