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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林锦绣朱玉倾 > ☆、无情
 
谢柊眼前似有白光掠过, 等他回过神, 人已经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恐惧,愤怒,怨毒, 在他死死睁着的双眼中飞快闪逝。

少顷, 他的右腿抽动了一下,再没了声息。

锦绣怔怔地看着他充斥着怨恨不信的僵冷面孔, 手心全是冷汗。在她恍惚之际, 一抹青影自假山石后飘荡而出,竟是芍药举着金钗直冲她扑来!

她凝滞在原地, 竟一动不能动。

钗尖堪堪触至她心口,还未没入,忽而顿住。锦绣感到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芍药身侧, 将她的手臂轻轻握住,仿佛不施力道, 发出咔嚓一声,竟生生卸了那只手臂。

芍药闷哼一声倒落在地,睁眼看清来人,双瞳大张,露出惊惧之色。下一瞬, 那人一把扼住她的咽喉,不待她反应,极其利落地扭断了她的脖子。

锦绣后退一步, 骇然不已。

谢毓举步朝她走来,一把攥住她手腕,探进她袖中,拂落剩下的四枚银针,尽数纳入掌中。

锦绣见他面无表情几近淡漠,心下愈凉,不能动弹分毫。

谢毓一言不发,下一刻,竟直接将人整个抗起放在肩头,飞身而起。锦绣吓得揪住他衣袍,咬着牙不敢惊呼。

他一路疾飞至青山院,大步走进屋内,把人扔在了床榻上。

锦绣撑着身子坐起,不由自主地缩到了床角。谢毓垂眸睨她一眼,只淡淡道:“待着。”随后转身阔步而去。

须臾,青鸾冲进屋在锦绣跟前重重跪下:“姑娘,是奴婢去找的大少爷……”

方才在兰庭,锦绣背对着芍药,用嘴型一字一句对她所言,不过是“放心”二字。锦绣之所以敢独自随芍药过去,正是有所防患,在袖子底下藏了六枚银针。

青鸾心知锦绣此番去找芍药,为的正是雪雁,然而一想到雪雁的死,她便惶惶难以心安,一出兰庭的院门就径直去了前院知会谢毓。如今虽锦绣平安而归,谢毓却是那样一副寒光凛凛之色,想来是她自作主张给锦绣惹了麻烦。

锦绣:“你没有做错,若不是你去找他,我眼下恐怕……”刚才那一幕至今令她心有余悸,若非谢毓出现得及时,她如今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姑娘?”

“你起来。”锦绣疲惫不堪道。

她杀死谢柊,并没有感到丝毫快意与释然,只觉得疲惫。若再有一次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但是内心却似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青鸾起身,紧抿着嘴立在一边,神色忧虑。

主仆二人默默无言,各有一番煎熬。

……

半个时辰以后,谢毓又到了青山院。他进屋时,锦绣仍坐在床榻上,长发微散,神色怔忪。一见他来,飞快垂下眼,鸦青的羽睫轻轻颤动。

谢毓解了袍子随手扔在榻上,拽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坐下,扭头看了青鸾一眼:“关门退下。”

青鸾望了锦绣一眼,只得照做。

屋子里静得可怕,锦绣可以清楚分明地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

有两只手撑在了榻沿,翠玉扳指莹莹生辉,色泽清冷,清冽的男子气息将她团团笼罩:“抬起头。”

锦绣缓缓地抬起头,才发觉谢毓与自己贴得极近,她这一动,二人近乎于面贴着面,气息缠绕。

她暗暗一窒。

“没什么想说的?”谢毓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锦绣咬唇,将脸一别:“是我杀的谢柊,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你给个痛快罢。”

“这个我知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其他想交待的?”谢毓眉头一拧,双眸黑凝。他眉眼唇鼻皆生得极好,此时此刻背光而立,面孔晦暗,其他的皆瞧不分明,只有一双凤眼如寒星一般,直直地望着她,目光如冰崖料峭,冷入骨血。

锦绣不解:“什么?”

谢毓寒着脸:“你那几根针是哪儿来的?是谁教给你这杀人的法子?”

锦绣不料他在意的竟是这个,一愣后道:“针我原本就有,此前……在书上看到过取人死穴的扎针之法,无人教我。”

谢毓眯起眼:“仅仅从书上看过便能如此准确地一击毙命,你如此天赋异禀,我先前倒是小瞧了你。”

锦绣知他不信,咬咬牙不再吭声。她自然不会坦白这施针之法是由虚因大师亲身传授。

谢毓伸手去扯她衣带,她一惊,按住那手:“你做什么!”

谢毓冷着脸吐出八个字:“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事到如今,他竟还如此,简直无法可想……锦绣愤然:“谢家四少爷是我杀的,反正我难逃一死,你不若直接处置了我,何苦还要折磨羞辱?”

谢毓俯视着她:“谢柊觊觎大嫂,残杀下人,死有余辜,你杀得极好,我为何要处置你?”

锦绣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原来刚才他早就在场,只不过是伺机而动罢了。

谢毓抬手,指尖掠过她红肿的脸颊:“这一巴掌挨得不亏,想要□□,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记住这个教训,往后再如此,就不是受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锦绣心头泛着各种滋味,五味陈杂,一时间说不出话,闭了闭眼苦笑:“不愧是龙城卫总督谢大人,真是铁面无情。”

谢毓脸色一沉:“看来你是觉得自己今日得的教训还不够啊。”

“我已经说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怎么,大仇得报就生无可恋了?还是仗着爷对你有几分宠爱,就在这儿跟爷蹬鼻子上脸?”谢毓嗤笑一声,“雪雁要是知道你这么没出息,恐怕人在九泉之下都会后悔当初不该这么早就死了……再说,这天愈发的冷,你若死了,谁来给爷暖被窝?”

他捏住她下巴沉声道:“别以为动不动把死挂在嘴边爷就会怕你,你就算是死了也要躺着进秋芳院的大门,这辈子都别想从谢家出去半步……”

锦绣心头冷寒,垂着眼皮淡声道:“如今雪雁都不在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今日我便将话与你挑明,秋芳院那什么劳什子的姨娘,我才不稀罕当,你就算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自甘下贱对着你奴颜婢膝、谄媚讨好!表哥若真是喜欢这副皮囊,拿去便是,就当是寻个乐子,不必兴师动众地抬人进门!免得你麻烦破费,也省得我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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