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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林锦绣朱玉倾 > ☆、终章
 
今日谢毓大婚, 又是尚公主, 谢家自然是高朋满座、贵胄如云。

郭开胜几个原本是想趁他大婚尽兴闹他一回,就算不把人灌死过去,起码也得折腾到半死。谁知谢毓喝到第五杯, 就把酒杯一搁道:“这五杯算是喝过了, 之后的我就以茶带酒。”

大家自然不乐意,待要再劝, 谢毓眼风一扫, 跟有杀气似的,众人顿时不敢作声。

郭开胜看在眼里, 回过了几分味来,嘻嘻笑道:“总督这是怕喝多了怠慢公主?啧啧,以您的酒量,就是喝个几大坛子也顶多是个微醺呐, 再说,从前不是您自个儿说的, 女人不能惯着,一惯她就蹬鼻子上脸,今儿洞房花烛夜,您要是惯着她,往后夫纲不振可怎么办?”

谢毓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少给我血口喷人啊。”

几人围着他来回劝了几次,谢毓打死就是不再多沾一滴酒。这下,其余几人也算是看明白了。都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想到,他们这位总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看来他是真对这小公主上了心呐。

郭开胜暗道,怪不得总督打从一年多起就不再去那些风月之地,原来如此。

“说了以茶代酒,就是以茶带酒,谁再跟老子纠缠不休试试?”

如此一来,自然没有人敢再劝酒,只不过大家心里头明镜似的,各自纳罕,真没有想到,谢毓也会有转性的一天。

宴席还未结束,谢毓就提早离了席,去往新房。

有一人对郭开胜揶揄道:“郭副统,总督这是怎么的,连宴席都不吃完,莫非这公主是个吓人的母老虎不成?”

郭开胜睨他一眼:“是不是母老虎我不知道,早先公主的接风宴后不是都传人是个天仙么……要我看,恐怕咱总督,这回是真的栽了。”

谢毓走进新房,将一干仆婢挥退,只留了青凤、青鸾在院外守着。

他的小新娘端坐在那床畔,一身红艳的喜服,灿灿的盖头,膝头上搭着两只又小又白、美若珠玉的手。想必,世间最美好的梦境,也不过如此。

锦绣自然是听到了他进来的响动,两只手不由微微攥紧了。

一只大掌覆住她的手,轻轻包裹住,隔着盖头,谢毓贴近了她的耳畔道:“饿不饿?”

锦绣摇了摇头。

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反倒安定下来。

谢毓沉沉一笑,替她掀开了盖头。

她原先不施脂粉,已是琼姿玉貌、秀美绝尘,眼下点唇描眼,更显得雪肤红唇、天香国色。大婚的吉服,原本在谢毓看来颇为艳俗厚重,不及那些个轻纱罗裙淡雅,此刻一见她,却觉得这衣服分外好看,耀眼深邃的红,衬得她明眸皓齿、顾盼神飞,将原先那一点飘渺之意冲淡,更为灵秀如玉、明艳可鉴。

他望着她清澈如碧潭似的双眸,想到当初在江边的惊鸿一瞥,一时竟看痴了过去。

锦绣原本心中忐忑,生怕洞房花烛夜被他饿狼扑食,然而盖头一掀,对上他如此目光,心也不禁跟着一颤。脸颊微微发烫,一时倒忘了先前的害怕,只扭过头咬住了唇。

谢毓眸色更深,差点忍不住就把人径直压倒。

然而他手掌中的小手微微发抖,分明是在害怕,而这害怕,相当部分是因为他先前所做的混账事。

谢毓扳起下巴,在她颤动的睫毛上轻轻一吻,极尽温柔。

锦绣一颤,那吻细碎得像风,从她的眉心滑落到眼角,腮边,唇角。

他的手却头一回如此,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有乱动。

然后他终于吻落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细细品尝其甘甜软嫩,来回往复,不知疲倦。谢毓头一回产生如此大的耐心,他知道,因为先前的事,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惧他。

只要是对上她,他就仿佛有了无限的耐性和柔情。

在他湿热轻柔的亲吻之中,锦绣的目光陷入了迷乱和茫然,那一点畏惧之意,如同沙砾被风吹散,消失无踪。

他越吻越深,动作仍然温柔,气息就越来越浓烈。锦绣感觉自己像是落进了他的网,铺天盖地全是他的气息。淡淡的酒味,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还有清冽的松香味,这是她曾经最痛恨的气味。如今,却令她分外安心。

谢毓半垂着眼,正可以望见她盈盈的眸子,那一波清湖荡漾起层层涟漪,迷惘凌乱,雾蒙蒙地望着他,既依赖又惶惑。他的心重重一跳,猛然将人抱住,大掌抚上她的青丝,像是怀抱着稀世奇珍。

如果没有她,他此生都不会体验到这样浓烈深刻的眷恋。这是他头一回,如此想得到一个人的温柔以待。

锦绣感觉到他浑身都绷紧了,忍不住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肩膀,轻轻叫了一声:“表哥?”

谢毓抬起头,吻落在那唇上,用力地汲取那芬芳甘甜。锦绣嘤咛一声,往后一倒,两人便顺势落在榻上。

“疼……”

谢毓听她低呼一声,赶忙起身来看,原来是这床铺上给那些喜娘撒了桂圆红枣一类的东西,不小心硌着了她。

他眉头一拧,单手把人抱起,身子突然腾空,锦绣吓得赶紧搂住他脖子。随后就见他大手一挥,将上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扫落,啪嗒数声之后,他才将她轻轻放下,手自然而然地探进她衣襟里后背上:“还疼?”

滚烫的手乍然碰到细嫩的肌肤,引得她一个哆嗦。

谢毓却以为她真被那些东西伤着,将人翻了个,使她趴着,不由分说就扯开了衣服,剥开数层。

锦绣呆住,等她反应过来,后背已经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谢毓一看,登时呼吸一紧。

腰窝的地方有一些隐约的红痕,并不重,然而在这一片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却透着昳丽的绯色,几令人目眩神迷。这一身肌肤的白净柔滑、软腻温香,谢毓早就深有体会。

他的双眸变得暗沉无光,随即俯身,吻落在那玉肌上,舌尖过处,引起身下人阵阵战栗轻喘。

这是锦绣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依照方才情势,应当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谁知却陡然变作如此……

他的手从腰间往下一转,落到小腹,贴着肌肤缓缓向上,握住他所欲。

锦绣几乎给他折腾得失了神智,当她快要承受不住时,他手下用力,猛地将她翻了个,准确无误地封住她的口舌。

此时此刻,谢毓的感觉却不比她好多少。手下的肌肤如此娇嫩轻软,一如她这个人,他既想悉心吻舐,又恨不得狠心摧折。如此两相矛盾,冷热交加,烧得他几欲发狂。

他几乎是极尽压抑,生怕一个忍不住就伤了她。

锦绣却还是疼得弓起了身子。

她早知今日会血溅当场,却不知竟是这样的疼。

谢毓埋首在她颈间,壮实坚硬的胸膛紧贴着她的柔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喘息。

于锦绣而言,这一夜犹如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身上这个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她摇摇晃晃如一叶孤舟,而他就是那搅得水波天翻地覆的桨,让她只能在原地不停地打转、回旋,一次次慢慢地沉入水底,又一次次被他捞上去。

眼前是一片红色的迷雾,她早已不知身处何地,更不知今夕何夕。

事毕,谢毓终得圆满,看着怀中鬓发尽湿、眸光带润的女子,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低一叹:“真是个娇娇……”

*

锦绣一觉醒来,就发觉自己被人牢牢地圈在臂弯里。她略微一动,就不由蹙起了眉。

“还疼?”一个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是贴着她耳朵传来的。

锦绣抬眸,落入一双深邃的凤眸,眼前人乌发散肩,正冲着她笑得春风满面、好不得意。想到昨夜里的种种,她眼睛一红,泛出湿意。

谢毓忙低头去吻她的眼角,将那才要落下的泪珠子吮了个干净。

锦绣抬起拳头捶了他一下,落在他胸前却是软绵绵的,像没了骨头。

谢毓握住她的粉拳压在胸口,沉沉地笑:“疼就再躺会儿,爷陪你。”

他这会儿春兴已足,心事了结,终于是把这心心念念之人握在了手心,只觉得,一眼看过去,哪儿都金光灿烂似的。

昨夜的滋味实在是太好,简直前所未有。只是这小白眼狼实在是太娇了些,不光是受不得疼,身上也是如此,稍稍用力,就会有痕迹。他须得一忍再忍,如此下来,更是将心头所欲逼到了极致,一触即发。真正得以缓解时,却也是难以言喻的畅快。尤其看着她那双纯澈的眸子染上颜色,他就心跳如擂鼓,仿佛永远吃不够似的。

锦绣虽然气恼委屈,却浑身酸疼无力,一动也不想动。

谢毓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手道:“有件事还未和你说,过几日,咱们就收拾收拾,搬到城东交巷的宅子里去。”

锦绣一怔,这才重又抬头看他:“什么?”

谢毓看着她这呆呆的模样,愈发觉得可怜可爱,看之不尽,眉眼越发柔和:“往后咱们就搬出谢家,住到城东去。”

其实如今锦绣成了公主,谢家里那些人自不敢再慢待她,可谢毓既不想她去应付秦氏、姜梦因那些糟心人,又不希望她在这定国公府中老是回想起从前被自己胁迫欺负的种种,思来想去,最好的法子就是单独开府。

锦绣明白过来,低低应了一声,又把头埋到了他怀里。

谢毓这就有些不太高兴了:“你夫君替你做了这些,你就嗯一下?”

锦绣仰起头,飞快在他唇角亲了一记,又飞快低头靠在他胸前道:“好了罢?”

谢毓勾唇一笑,并不作声,只默默将人搂紧了。

*

这日,二人入宫见过皇帝和太皇太后,随后便又回到定国公府向长辈敬茶。锦绣就是德歆公主的事,国公府的几位自然后来也都知道了,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当面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众人看到她与谢毓并肩而来,一个丰神毓秀,一个佳人如玉,远远看着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不由神色各异、面露恍然。

秦氏有心想要维持脸上的笑,嘴角却实在有些发僵。

谢昭、谢筠倒是神色如常,毕竟是有些年纪的人,不至于当场失态。

在场之中,唯有一人,看向锦绣的目光异常深沉。锦绣若有所觉,抬眸对上一双温润如旧的眼睛,微微一愣,下一瞬,就见他淡淡移开了目光。

众人见谢毓看似两手负后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双眼珠子却从没离开过新婚妻子,不由都暗暗称奇。

谢毓是什么人,大家还不清楚?何曾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着意上心,此情此景,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堂内一番敬茶后,谢毓便要拉着锦绣离开,却听堂外传来一阵笑声,有个身穿戎装的青年举步而入,被晒得微黑的脸上笑意微微:“我可算是赶上了。”

锦绣一呆,对上他温暖和煦的笑容,也缓缓地扬起了嘴角。

*

说来稀奇,谢毓早先是个风月场里混惯了的老油条,自与锦绣成亲后,却真个转了性似的,成日到晚地往家里跑。

他仍是个霸道无理、唯我独尊的性子,然而和从前相比,却实在大不一样了。以前他是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有了个放在心尖上的人,不仅是好不容易得来,而且就算是得来了也不安生。

为何?

前头是当今皇帝虎视眈眈,恨不得这夫妻二人哪一日闹掰了好再将妹妹接回宫里养。后头是那徐家大公子阴魂不散,说什么今生已许公主,如今求而不得、看破红尘,竟放弃了自己世家子弟光鲜亮丽的日子,跑到天相寺去成日地吃斋念佛。

谢毓一想起此二人,就觉得牙痒难耐。尤其是那个徐子歇,如今他在天相寺正和虚因打得火热,也不知是何居心!

如今他和这小酸儒在城东宅邸,日子过得和美,他逗鸟耍拳,她便看书作画,二人一动一静,谁也不碍着谁,可是只要有这个人在旁边,就觉得这细碎平常的日子也变得格外有滋有味。他越是觉得眼下的日子赛过活神仙,就越是担心哪一日会失了她。

直到这一年秋天,锦绣怀上了头胎,他这心中的大石才算是微微放下了。

锦绣掀起帘子一到院内,就看到这人立在花架下,手摸着下巴在那儿笑,笑得好不自得,当下不由暗道:看看他这情形,想必又是在琢磨着给什么人使绊子呢。

谢毓这会儿见了她,脸上的笑登时就飞了,几步上前,扶住她的腰就把人往屋子里推。

“你、你做什么呀……”她抱怨道。

谢毓把脸拉得老长:“你穿成这样出来,是想把爷的儿子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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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瞪他一眼,正要说话,却给他捏住下巴连连亲了数回:“听话,把衣服披上。”

她无法,只好由着他把那件分明是冬天才穿的袄子裹到自己身上。

然后,他一矮身,将人打横抱起:“去哪儿,爷抱你过去。”

锦绣气得拧他胳膊:“你别草木皆兵的。”

话是这么说,眼里却有几分笑。其实谢毓如此提心吊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如今才得了孩子,当初又意外失去过,因而分外患得患失。

想起当年的事,锦绣不免又想起那个娴雅从容却一念执着的女子,早些日子就听说她已离开了京城,想必,此时此刻,她也应该放下了心中执念,在另外一个地方有了自己的一方自在天地罢。

想到此处,她眉眼一柔,不再说话,只将头轻轻地靠在身边人的怀里。

谢毓低眸看她恬静乖顺的面容,闻着院子里飘来的桂花香气,嘴角轻勾,举步往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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