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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方辰童朗 > 第67章 同居
 
方辰整晚都没能入睡。

只要一闭眼,房东老太太就开始在她耳边用方言絮叨:她说她要走了,她说她解脱了;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太孤独,但好在她终于挨到了头。

老人家在走之前最后留给了她一句话:“媛子儿,一个人是很难很难的……你可要想想好呀。”

想想好?

方辰早就想好了。

如果童朗想一个人过活,那她也一个人,看谁熬得过谁。

毕竟,想怎么活是她自己的事,谁都管不着。

但方辰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难过的时候和老人家说起这些打算。说出来,她自己没痛快多少,反而惹得别人临到头了都还放心不下。

房东老太太是个好人,所以方辰并不害怕。

但是她在老太太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结局中的一种——那个画面让她浑身发寒。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一个人躺在房间里孤独的死去;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都不会有人发现;一个老妪躺在那里,任肉身慢慢被细菌虫蚁啃食殆尽,只留下一堆枯骨,和一摊令人作呕的痕迹。

有人发现了她,也只会叹口气,用一句“可怜”来总结一个孤家寡人并不算平淡的一生。

也就这样了。

这种基于事实产生的绝望推想,差点将方辰击垮——但也只是差点。

她还有机会,有机会改变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命运。

方辰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的。

……

“我找到房子,就会搬出去的。”

第二天,方辰一边理着刚被人送来的行李,一边和沙发上那个盯着她的男人说话。

摊在外面的被套衣物都被她遗弃在了那栋房子里——上面的气味太难消散了,就算方辰自己不在意,她也不想把它们带到别人家里。

所以她现在的行李少得可怜,但勉强也能挨过这个冬天。

“我没有催你。”童朗蹲下身,帮她把箱子里的画材拿出来,放在了主卧书桌上,“房子我可以帮你找。但如果想找个合适的,不会很快。所以你先在这儿住着吧。”

“你打算把这间房让给我?”方辰看着他在主卧里忙活。

“嗯,我住楼下。”

“好吧。我明天就回学校上课。最近课多,我回家晚,应该不会打扰到你。房费我会按市价支付的。”

方辰说完便上前和他一起收拾,表情坦然。

可听到这句话,童朗整理东西的手却顿了一下:她……对自己很失望吧?失望到连态度都变得疏离冷淡。

以前天天蹲在门口守着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打扰到他呢?

况且,自己又不介意被打扰。

思及此,童朗抿了抿唇,一颗心就这么冷了下去。

敏感地体会到了男人低落下来的情绪,方辰偏过头,偷偷勾了勾嘴角:这样就难过了?

只难过可是不够的哦!

还得心疼,还得感动,还得习惯,还得妒忌……还得看得着,却摸不着。

周继说,想进童朗的门,得凭真本事。

老太太帮了方辰忙,让她什么都没做,就进来了;至于剩下那些本事,就都留到了进门以后吧!

晚上,方辰窝在本属于童朗的大床上看剧。

剧里的女主又傻气又莽撞,却有着勃勃的生命力,和不屈的精神力。

她得学习人家。

“感情的事情,真的很像拔萝卜一样。每个萝卜都会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坑,一定要适合,也一定要认清,全世界只有一个大小刚好的坑,我呢?是直树吗?”

女主看起来驽钝,说出来的话却总让人醍醐灌顶。

一个萝卜一个坑……方辰认得很清。

不过童朗不是方辰要找的坑。

因为她自己才是那个坑,只等着某根萝卜乖乖跳下来,然后再也别想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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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朗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但在帮方辰找房子这事上,他却挑来挑去,一直没个进展。

户型太差,房东太老;室友是异性,采光不通透;偏远的安静但不方便,临街的便利却吵闹……

总之,怎么看方辰都是住自己家最好。

话说回来,很多留学生刚出来的时候不也是住朋友家里的么?这个很正常。

以上是某人疯狂地给自己找的借口。

童朗现在确实喜静,但方辰也不吵——不过,她何止是不吵,简直是面都不让男人见到。

方辰说,她课很多,作业也多;所以童朗虽然每天都会尽早回家,却不是天天都能碰到她。

“你……昨天好像没回来?”

某天夜里,男人穿着睡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方辰站在门厅换好鞋,有些疲倦地“嗯”了声就自己上楼去了。

这段时间倒不是她故意不回家。所谓教授发疯,学生受苦,如山的作业和项目堆在眼前,她不做完还真没办法从工作室里出来。

洗完澡,方辰下楼打算去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

童朗从她手里拿过鸡蛋,不冷不热地说道:“我来吧,免得你把厨房给烧了,麻烦。”

方辰撇撇嘴:啧,这人对自家厨房可真上心啊……怕不是准备和厨房结婚哦?

左右无事,她便坐在餐桌旁玩起手机游戏来。

没过多久,一碗鸡蛋面被人放在了面前的桌上,然后方辰的手机也被这人从手里抽了过去。

“吃饭要专心。”

童朗说着拿了本书坐到了餐桌对面——一看就是不打算走了。

方辰把筷子一放,歪头看着他直皱眉:“可你在这儿,我没办法专心吃啊。”

“你别看我不就是了。”男人一脸波澜不惊。

“我没看你,是你一直在偷看我。”说完,她还叹了口气,”哎……被人这么盯着,谁能吃好饭啊?”

几秒钟后,童朗“啪”的一下合上书,转身就进了一楼卧室,然后将门狠狠合上。

又生气啦?

真可爱。

方辰托着下巴,含着筷子,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嘿嘿笑了很久。

在楼下浴室吹完头发女人就回房去了。

其实主卧明明是有浴室的,但方辰嫌里面光线太黄太暗,不好化妆擦脸,所以基本都是下楼来洗漱。

等一楼安静下来,童朗的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他来到厨房,发现池子里的碗筷果然没洗;轻叹了口气,男人等不得帮佣明天过来,挽起袖子就开始刷碗。

睡前,童朗又去了趟洗手间——那满地的女人头发看得他心焦。

处理完头发,再将洗手台上成堆的瓶瓶罐罐摆摆好,童朗这才回房躺到了床上。

可他还是睡不着。

楼上有响动传来,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童朗翻了个身:方辰还没睡?这么晚了,明天又要上课,居然还要熬夜?对了,她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就自顾自不回家?

不行,他必须要去问问清楚——方辰住在这里,他有义务对她的安全负责。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方辰放下手机,心想这人还真是喜欢给自己加戏。

那她就去对几句台词吧。

随着门打开,一股只属于女孩子的甜香气息就这么灌进了童朗的鼻腔里。

女人将头从门缝里伸出来,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

“有事?”

方辰刚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正随意散在肩上;可能是准备睡了,她没有披外衣,身上只穿了件中袖睡裙,领子开得有点低。

是相当的低。

暖气……是不是调得太高了些?童朗皱眉。

他一时只觉口干舌燥,忙咽了口唾沫,然后就有些后悔起自己刚才的决定来:不该上楼来找她的。

“你到底要干嘛?”方辰这下是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哦,就……刚才忘记问了,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这边治安可比不得国内,没事不要到处跑。”

童朗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一紧张就会犯这毛病。

“我没乱跑,只是在工作室熬了一宿。”方辰说着抬手揉了揉眼睛,“没事我先睡了啊,好困的。”

犯困的猫儿很可爱,童朗有点舍不得走了。

“工作室就你一个人?”

“没啊,还有两个同学一起。”

“男的女的?”

“男的。怎么了?”方辰这会儿是真有点困了,语气颇有些不耐烦,“你在想什么啊?他们都是白人,不会对我这种亚裔乖乖女起什么心思的。当然,我也不喜欢老外。所以哪怕天天晚上在一起,我们之间也不会发生你想象中的‘那些’事情。”

“我……没有想象那些事情。”

童朗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哦?那最好。毕竟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太多了也伤身呢。”说完这句话,方辰就把门给合上,安心睡觉去了。

这天晚上,本来已经很久没想什么的童朗信马由缰地靠着幻想来了一次。

身体很疲惫,脑子却依然亢奋的他躺在床上无奈地想:以后还是避着这女人一点好了。毕竟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太多了,确实很伤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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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辰也想避开点童朗。

她太喜欢这人了,这么天天打照面迟早会兜不住的;但现在这阶段她又必须得忍……难办啊。

可这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两人岂是想避就避得开的?

“诶?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早上九点半,刻意晚起的方辰就在一楼洗手间撞到了正准备刮胡子的童朗。

“你也没有很早啊。”童朗一边抹着剃须泡沫,一边和她搭话。

“我早上没课。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方辰说着挤到他身旁,一会儿拿毛巾,一会儿扎头发,窜来窜去。

男人往旁边让了让:“要去的。”

他不仅要去,而且公司的事情还特别多;但是晚上胡思乱想去了没睡好以至于早上睡过了头,他能怎么办?

方辰从童朗的胳膊下穿过,拿了牙刷和杯子就一边想事情一边刷起牙来。

这边,男人抹完泡沫,拿起剃须刀,开始一寸寸一下下认真地刮胡子。

方辰抬头,看向他的下颌线……然后,她拿着牙刷的那只手就不会动了。

真特么帅。

“嘶!”

童朗被女人盯得发毛,手一抖,下巴上就被刮出个血口子。

回过神的方辰手忙脚乱地给他拿了消毒水过来。

又犯花痴了!又丢人了!

女人一脸懊恼。

可她哪里能想到,这人刮个胡子也能刮得这么好看的?!

“没见过男人刮胡子?!至于吗?”

童朗有些生气,又有些得意;他语气不太好,但是眼神里却带着笑。

“见过啊,我哥每天都要刮,魏东亭也刮的。”方辰低头玩着手指,有点不好意思看他,“但是他们用的不是你这种。我……我没见过年轻人用手动剃须刀。当稀奇看呗。”

听到她的话,童朗垂了垂眼:邢觉非?她看到过邢觉非刮胡子吗?

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那魏东亭呢?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住一起的时候?

住一起……

从镜子里瞥了方辰一眼,男人的心情瞬间就变得很差。

很差很差。

“少见多怪!”他不悦地喝了一声。

“嗯嗯,我就是男人见太少了,我错了,我改。我以后多见见。”方辰说完就垂着头往外走,童朗却把她拉了回来。

“别走,帮我处理一下。”

男人说着,将一瓶消毒水递到了她手里。然后他俯身将脸凑了过来。

近在咫尺,气息相交。

方辰红着耳朵,用棉签在童朗的伤口上擦了擦,见渗血不多就停了手。

“好了,你……”

她话没说完,唇就被童朗忽地给噙住了。

这个吻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性感又霸道,激得方辰浑身颤抖。

但她还是勉强维持住了清醒。

还不是时候!

女人的脸突然侧过去,让男人进行到一半的惩戒就这么扑了个空。

这是什么情况?

童朗的眼神里有迷茫:不应该啊……他这么想她,她……难道不想的吗?

“童朗,你别这么对我。”方辰看着男人,退后两步,“我是很喜欢你,但是……我没这么贱。”

“我……”童朗欲言又止,伸手想拉住她——没拉住。

“你什么?是你也喜欢我,还是你想要我做你的女朋友,还是……你要娶我?如果都不是,那我算什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么?”

“童朗,我真没那么贱。”

方辰说着说着,突然真的就涌上股委屈。

她想起这十来年的独自等待,想起这一年间的投怀送抱,想起几千个日日夜夜里,那些啃噬身心的孤独寂寞……然后泪水就这么流了出来。

不能哭啊!方辰告诉自己。

眼泪是金豆豆,流多了,可就不值钱了。

但她忍不住。

什么值钱不值钱、什么计划不计划的,都他妈滚一边儿去吧!她今天就是不高兴,就是要哭,就是要嚎,谁劝都没用!

“方辰,我错了!你别哭……别哭了!” 童朗被她的眼泪吓得手足无措,仿佛变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莽撞少年。

他一边抓着女人的手,一边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脸,急道:

“你打我!来!你打打我,消了气就不难受了。好不好?”

方辰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她可下不去手,她可宝贝他了。可再宝贝这人,又有什么意思啊?

都这样了,童朗依然都舍不得松口,不愿意说那几个字,不愿意让她留下来——永远留下来。

方辰突然觉得很没劲:不管是猫抓老鼠,还是萝卜填坑,都没什么意思了。

不好玩。

将童朗的手甩开,她胡乱擦了把脸,转身就跑上了楼。

童朗站在原地,默默感受着手上残留的那几滴泪。

她……走了?

方辰最近一直对他很冷淡,很疏离,但直到今天童朗才有了实感:她这回,可能真的要放弃自己了。

得偿所愿?如愿以偿?

都不对。

反正,男人只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4000,同居系码字,用刀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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