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辰凝视着玉镯子，半晌才问：“是她的？”
“是从十姨娘手上摘下来的，她临终前让我带着它来找家主。”鸣翠抽泣地说。
容辰伸手接过，却发现手指太麻木，刚够到手上它就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就是这一瞬间，那些被禁锢的回忆和情愫都被释放而出，那近乎窒息的悲痛汹涌而至。
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他还说，他只要她一个人。最后，他不仅食言，还把她丢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闻不问。
那绞心之痛通过经络麻痹了全身，他抿着唇，红着眼。
疯狂地奔向方寸间。
这个黑夜，方寸间热闹极了，府上一半的人都过来灭火，只有一个人平静地站在院外，那就是璃公主。
容辰赶来的时候，院里的花草枯萎了，那座美丽又罪恶的房子被大火吞噬了。
璃公主看着呼吸急促，情绪崩溃的容辰，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容辰伸出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旁边的侍女纷纷跪下来。
“最该死的是你！”容辰红着眼眶说。
如果不是璃公主要嫁给自己，他又怎会把风挽宜逼到没有生路。
“容辰，我有了你的骨肉！”璃公主没有反抗，而是平静地说。
这样的男人，她其实也是害怕的，连感情都猜不透的人，以这种强硬的手段挽留，简直可怖。
“我向她保证过，我只能有她一个人。”容辰的手并没有松开，他想起自己对风挽宜的每一句承诺，想起他随便毁灭承诺，愧疚悲愤难以抑制。
“杀妻杀子，你真可怕。”璃公主闭上眼睛。
杀妻杀子真正刺痛了容辰的心，他曾经对风挽宜做过的事情，不过是又对另一个女人重施一次。
他真可怕！
容辰忽然想起肖朗对他说的那句“你爱人的方式真可怕。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是他执意强求了！活活囚死了一个人。
他松了手，一步一步走进方寸间。
大火越烧越猛，院里的花花草草都开始着火了，火光冲天，在黑夜里像极了绝美的幽昙。
眼前的梁木垮塌，高楼倾倒，一切都化作了火焰。
容辰一心想同她去，结果被人救了出来，腿也被压断了。
“挽宜……”他撕心裂肺地呼啸着。
他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
回想以前，他后悔了，他后悔把她带回燕都！
如果知道她会死，他宁愿放她走的。
“该死的是我！”他倒在地上，看着愤怒的火焰喃喃道。
最该死的是他啊！
他曾经憧憬的美好以如此惨烈凄美的方式结束，他后悔莫及！
“挽宜…我放你走，我什么都答应你！”即便他突然醒悟，也终是回不了头。
很多年后……
容辰坐在轮椅上，他的长子容锦接管了府上所有的事。
璃公主推着容辰来到一片废墟的方寸间，自从风挽宜去世之后，这里便没有再重修，一直保持着被大火烧尽的废墟，她就是想让容辰记一辈子，他在这里困死了一个他最爱的女人。
“十六年了。你还爱她吗？”璃公主笑着问。
容辰没有说话。
这十六年，他就没有同她说过话。
“你知道佛法的因果吗？因你替我炼制还魂丹，所有我爱上了你，又因你炼制还魂丹中了术，她为你解了毒。算来算去，她不过是你我因果中的一个过客，你却执迷不悟，害人害己。这世上最讲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就像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是因，也是果。”
容辰握紧拳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璃公主笑着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我想告诉你，当初我为了腹中的孩子，积德行善，暗中救了风挽宜！她…其实还活着！”
容辰瞪大了眼睛，他在轮椅上挣动：“她在哪里？”
璃公主直起腰，冷笑一声：“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在哪里？”
容辰因风挽宜之死愧疚了整整十六年，如今璃公主告诉他这些，无非是要让他永远尝受生离之苦。
“再过十六年，你若活着，我便告诉你，她在哪里！”璃公主盈盈一笑，双手推着轮椅缓缓离开了方寸间。
废墟之中，花草钻出废墟，开得遍地都是。
或许，风挽宜还尚在人间，此时在某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活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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