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摄影棚出来，杰瑞带着助理先走了，安歌拿到工作人员装好的纪北琛来时的衣服才跟他一起乘电梯下楼。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安歌想起白艺瞳走之前的交代，从口袋里翻出黑色鸭舌帽，伸手拉了拉纪北琛的衣袖。
后者低头看来，眼中有疑惑。
安歌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
纪北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弯下腰。
安歌把帽子戴在他头上，刚刚做好的发型被压在下面。
安歌又翻出口罩给他戴上，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纪北琛离她很近，近到连睫毛根都清晰可见。
安歌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过于冲动，在他毫无遮掩的视线下，红了脸。
她往后退一步，试图拉开距离。
下落的电梯却在此时停了下来，一楼到了。
纪北琛垂下眼睫，直起身来。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他率先走了出去，背影看起来……有些慌乱。
从宫乐出来，纪北琛直接往停车场去。
“白助理不来接我们吗？”安歌问出心底的疑惑。
纪北琛打开驾驶座的门，点了下头：“他脱不开身。”
安歌忙不迭‘喔’一声，绕到另一侧去。
几乎是本能的，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可是拉到一半又一顿，这辆车应该是他私有的，她似乎不太适合坐到副驾驶。
可是坐到后面，好像也不太礼貌……
安歌陷入两难。
见她迟迟没动静，纪北琛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安歌忙摇摇头，挥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拉开门坐进去。
纪北琛转过头去，正准备启动车子。
突然又偏头看过来。
安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顿了两秒，他倾身过来……
安歌本就绷紧的神经瞬间达到了顶点，身子下意识向后倚。
纪北琛的动作停住，伸手指了指她那侧，“安全带。”
安歌整个神经霎时松开，轻叹口气，点点头低头系安全带。
那感觉，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启动车子，一路朝川环二路开去。
看着离自己回去的地方越来越远的方向，安歌不住朝窗外张望。
“是不是走错路了？”
她回来深川的时间不长，对这里的路不熟，也不知道是他走错了还是有另一条回去的路。
纪北琛单手换挡，闻言默了一瞬，道：“先去吃饭，再送你回去。”
安歌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点头：“喔。”
下了高架路，车子直接开进一家西餐厅所在的大楼停车场。
安歌听说过这家西餐厅，是纪思凉每逢得空必定要来一遭的地方，据说这是全深川最能被称为是西餐厅的地方。
进了餐厅，安歌突然想到他似乎不太方便在公共场合吃饭。
正想着要个包间，餐厅工作人员已经带他们到了一件布置十分有气氛的房间里。
“二位请点餐。”
放下餐单，侍应生自觉地退出去，留给他们空间。
纪北琛将餐单递到她手里：“看看想吃什么。”
安歌依言拿过来，随便点了几样纪思凉日常念叨的名字。
纪北琛也很快点好，侍应生掐准时间进来取走餐单。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安歌也没有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只能不动声色地盯着对面的人看。
他似乎有工作要处理，拿着手机在认真翻看，并未注意到她。
没多久，侍应生端进来他们点的饮料。
安歌便一边咬着吸管喝饮料，一边盯着他看。
落日的余晖从他背后的窗户投射进来，将他整个人藏进一片阴影里，看不清轮廓和表情。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高一那年……
自从安歌挂在窗户上跟他打了个照面后，安歌便单方面认定他们之间算是认识了。
后来的很多时候，她都会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跑去爬窗找他。
她没有进教室去，因为纪北琛太冷淡，无论她每次跟他说什么，他都始终面无表情，也不理会自己，安歌不确定他是不是记住了自己，就只能委婉地在窗户那儿刷存在感。
又到了一天放学后，安歌如往常一般背着书包去到隔壁教室窗口找他，却意外地没有瞧见人。
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他的桌子也已经收拾干净，看起来是已经走了。
安歌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她不知道自己会来找他吗？
还是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
正难过地想着，安歌从窗户跳下来，双脚还没落地，她的书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窗沿突出来的锁扣上。
“什么情况？”她扯了两下没扯动，人又挂在半空，不敢太用力。
安歌困难地扭头去看，当时她只恨自己的脑袋不能三百六十度旋转，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
凭着手上的触觉去解，解了半天也解不开。
安歌无语望苍天：“今天一定是流年不利！”
“同学，流年不利不是这么用的。”
她刚说完，底下传来一道声音，有点干，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般，涩涩的，却丝毫不影响他声音的动听。
安歌以为老天终于听见她的心声，惊喜地低头看去……
那个时候安歌看见的，也是和此时一般，逆着光，隐藏在阴影中的纪北琛。
只是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不想叫他看见自己那狼狈的样子。
“纪先生，您们的牛排，请慢用。”
侍应生的声音打断安歌的思绪。
对面的纪北琛早已收起手机，视线直直落在安歌脸上，不知道是看了多久。
听见声音，他微微垂首，表示知道了。
侍应生离开，安歌对于自己刚刚还在想他的行为感到心虚，拿起刀和叉子专注吃牛排。
纪北琛也拿起刀叉，目光在她有些懊恼的脸上扫过，低头不发一言。
一顿极为沉默的饭吃完，直到从西餐厅出来，安歌才收拾好心情，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刚刚……”
纪北琛眉眼微深，更加细致地盯着她的脸，揣在兜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拿出来放在了身侧。
安歌深吸口气：“我刚刚，想起了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中文不好，你当时还纠正我用的成语来着。”
她一鼓作气说完，又故作轻松随意地看向别处。
表现出，想要拉近距离的人不是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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