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尊称您一句师傅，是因为您教我本领，我无论是在能力上还是人品上都尊敬你。可是你……”我咬着牙，还是把后面觉得那个不怎么合适的话说出来了，“太让我失望了！如果您觉得我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够的话，如果您就想找个一步登天的徒弟的话，那恕我做不到了。”
“你……”史大哥的脸色铁青，被我噎的半晌才说出句话，“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跟你吵，你走吧。”
“师傅，那您到底什么意思？”想让我拿第一，却又说我什么都不懂。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半路认得师傅是否真的看重我喜欢我。因为史大哥是孙爷爷的徒弟，我才下意识的觉得孙爷爷跟我关系好，所以史大哥跟我关系也好。现在看来，或许是我有些自作多情了，也许我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个麻烦，是个长不大的什么都不会的学生。
心里对自己的怀疑像是被滋生的藤蔓，正在顺着史大哥抛出来的事端蔓延。
我心情复杂，可是仔细想一想，又怪不得史大哥。毕竟茅霖御比我大不了多少，可是他就那么厉害了。而我，不仅不好好学习道术，还跟厉鬼结了冥婚。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我在添麻烦，而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似乎很少。
如果没有天魔血，我大概就是个废物。
我冷冷的嗤笑一声，等着史大哥的回答。
然而悠然姐却说话了，她推了推史大哥的肩膀，“你先出去，我单独跟吴果说两句。”
史大哥看了一眼我，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虚，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分。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悠然姐两个人。
我接过悠然姐手里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关心道：“悠然姐，你别老动气。养病重要的还是看心态。”
“那你俩还在我面前吵，故意吵给我看气我的是不是？”悠然姐娇嗔似的瞥了我一眼。
我慌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一下子没忍住……本来这几天事情挺多的，我心里很乱。”
这个比赛输掉还是小事，主要是君临的事情，还有田誉的遗留问题。我有时候还在想，如果我不来比赛，是不是就不会惹上那么多麻烦事了。
悠然姐轻叹一口气，“你个小孩子你烦什么，我都快死了我说什么了？还不是好好的。”
从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口中听到一个轻描淡写的“死”字，就像是在喧闹的城市上空看到一只滑翔而过的苍鹰，令人惊讶而感到神奇。
我不由得有些佩服悠然姐，可是也很心疼她的坚强，她明明可以有人依靠的。于是我赶紧说道：“你才不会有事呢！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不好的起来，我自己知道。”窗外的阳光打在悠然姐的脸上，她不着粉黛，显得比平时活泼的她更加柔和安静，“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退出比赛吗？”
我仔细一想，悠然姐还真的提过好几次。来的时候说过，住在一起的时候又说过。只是我觉得她是担心我，就么多想。
于是我问道：“我记得，怎么了吗？”
“其实……其实你师父让你比赛，不仅仅是为了锻炼你。为的更是，比赛第一的那个奖品。”悠然姐实话实说道。
第一的奖品……我之前好像听田誉提起过，像是什么高僧放在香炉中整日受到熏陶的什么丹药，但是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丹药……师傅想要那种东西干什么，长生不老？
等等，莫非是为了……我的有些惊讶的看着悠然姐，“悠然姐，师傅想要那个药，是不是为了救你？”
“是了。”悠然姐点头，面色带着愧疚，“他说那个药说不定可以治好我的病，为我续命。可是我觉得医院都治不好，那种放在香炉里的丹药怎么可能治得好我。而且这次比赛确实太凶险了，你被那个叫什么田誉的抓走，查点就没命了。我不想看着你这样。”
“可是师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又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人，哪怕师傅当初直接告诉我第一是为了那个奖品也没什么啊，可是今天他，他反应这么大……”虽然即使师傅跟我说了以后我也不太可能胜出吧。
悠然姐抿着唇，“你师父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啊。他心里的事情从来不给别人说，又怎么会亲口说他需要你帮忙吗？原本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比赛，哪晓得你比赛中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这么一瞒，就越瞒越说不出口了。”
事情不大，可是师傅不告诉我，倒显得有些不把我当徒弟或是朋友，反倒显得过分生分。要不是悠然姐说出来，今天这误会就闹大了。
“但是我没拿到第一，那是不是就……”悠然姐就没救了。
我忽然觉得史大哥没告诉我，也是好事。要是他告诉我我这一次是为了悠然姐的病去比赛，身上的压力就大了。
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往下细想，只觉得一股沉甸甸的迟来的压力压在心口，直直的坠了下去。
虽然悠然姐说得对，这次比赛的奖品也不一定就能治好悠然姐的病，可是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而且能够作为联赛奖品的丹药，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凡物。
悠然姐抓着我的手，她依然跟以前一样漂亮，只不过因为生病，没有化妆，脸色显得苍白孱弱。我忽然想起来那个住在青阳路十一栋跟对面老大妈吵架的那个悠然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好不活泼。
“没事，人各有命。”她说。
人各有命，每个人有不同的命数。每个人遇到无可奈何的事情的时候，都无奈的说了句人各有命。这是人类对命运的屈服和无奈，是一番挣扎以后存着不甘心的认输。
可是我不想认输。
我只有五年的寿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悠然姐是同病相怜。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在经历了短暂的人生以后面临这种人各有命的死亡。我才不要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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