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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九丫杨宇桓 > 第316章 痴狂
 
话未完,已泣不成声,掩着面就要往外跑。杨宇桓方才睡得七荤八素,这下总算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一张脸也有些发白,上前便想解释给九丫听。可这一前一后地同时起步,放在不太冷静的九丫眼中,却演绎成了一出你追我赶的桥段。如此情形,哪能让她沉得住气,于是头脑一热,开口便说了一句让她后来悔得想自挂东南枝的话:“夫子,既然我能让信阳公主郁郁而终,定也能让你有此下场。”

终于到了紫藤独好的时节,负俗园中却是百花怠尽,加之那几株尚可的芍药也因无人打理而七零八落了。这几日天有些闷,连九丫也有些待不住了,不得不出了房门,到院子里小座。茗玉见她气色还算好,便凑过去与她说话。

“今晚怕是要下场急雨吧。”九丫不曾抬头,这话也不知是自言还是对茗玉说的。

茗玉心头微酸,但生怕她看出端倪来,忙接口道:“打雷下雨倒是好,免得这样闷着。”

九丫默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望着天看了半会才又开口:“都说雷公老爷的雷专劈恶人,也不知我这样的会不会遭这报应。”

茗玉吓得抖了抖身子,“呸呸呸,小姐您别胡说。茗玉从不觉得你是恶人,当初的错不过是为了自保。”说着抬眼看了看近日略显消瘦的小姐,思了片刻,继续道,“这些……姑爷又何尝不知,小姐您有没有想过,其实只消稍稍服个软,便能大事化小了。你们这样面也不见,究竟想闹到什么时候呀?如今小公子被您带回了负俗园,但接送他上学堂的都是姑爷,您哪怕起个大早也能让见着他了。你日日起早,就算说不上话,时日久了,姑爷也是能感觉到你的情谊的。当初那个女夫子早已离了临安,姑爷与她真就什么也没有。”

九丫不知何时拿出本书来,闲闲地翻着,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最后懒懒地答了句,“他需要我的一句道歉,我需要他一个解释。一句话而已看似简单,我们等的不是谁先开口,而是谁先释然。心里若存着怨气,那便是一辈子的隔阂。”

这样的觉悟,兴许只是当局者才能明了,茗玉知道再劝也无用,转身离院子。

至三更时分,雨开始下了起来,伴着震耳的雷鸣,扰得人睡不着。九丫推开窗看着劈下的闪电,耀眼的强光自天际坠下,落在府中的某处,那里似是他的园子。

“今夜,你是否跟我一样,难以成眠。”她合了窗,重新躺回床上。

一场雷雨,帘外的紫藤花尽数零落,明明雷声轰鸣,却仿佛能听到落花的声音,如同谁最后的喘息一般,悲悯而又决绝,扰得他有些心乱。

雨已经下了一个时辰,杨宇桓几乎未阖眼。这半年来,时常如今夜一般,但却少有这样的慌乱。他坐起身来,走到桌前想倒杯茶饮,门便在此时被大志敲响。

“公子,公子出事了,负俗园出大事了。”

杨宇桓赶到负俗园时,雨下得正大,铺天盖地地砸在脸上,竟然有些生痛。茗玉应是去唤人帮忙了,剩下几个都吓得直了眼,哪还顾得了刚刚进来的是谁。抬眼看去,一棵百年的古树被雷拦腰劈断,断裂处还能见着火星,被雨一淋,冒着一股黑烟。而枝桠压断了旁边一间房的横梁,生生地将那房给毁了。

那是九丫的卧房,杨宇桓只觉得全身冰凉,抓住一个坐在地上的丫鬟便道:“还有等什么?都给我过来帮忙。”

丫鬟最吓得没了力气,只有牙齿打着颤,“三夫人……三夫人怕是……”

“住嘴。”杨宇桓哪还有心思听她说完,兀自几步跨上了断枝。

仅凭着双手,他也要将她救出来,在他没有原谅她之前,她怎能就此撒手离开。他曾说过,没有他的允许阎王爷也别想收她。

雷声不减,压着他嘶吼着的那个名字,亦忘了手心被木屑扎入的伤痛,一切似乎都已经停止,一切仿佛也都消失。天地,只余下他,还有深埋在废墟下的她。他只愿再近些,至少让她能听到他怨着她,只因为对她的爱从未消减。

忽如其来的声音,将他拉回了这磅礴的雨中,“公子,公子,你停停。”

如同被人拉回地狱,那种万劫不复的痛,让他难以忍受,幸而有人扶住了他,再次开了口:“公子,公子别挖了,三夫人她,好好的。”

好好的?杨宇桓听得清楚,却难得头脑迟钝,杵了片刻,才遁着大志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月门边,站着一人,本是打着伞,可如今已歪到了一边,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是她,自然是她,她怎么可能轻易弃他于不顾呢?

掌心的痛隐隐传来,加之滂沱的冷雨,终于让他感觉到自已还活着。他吸了口气,移步走了过去。眼前的人似乎也呆了,看着他什么表情也无。

“我……”她先开了口,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

他趁机打断,却是嘶吼一般的声音,兴许是想将方才的慌乱都发泄出来,“你去哪儿了?”

“我,”不知是泪是雨,此时也已无关紧要。她看见了,他的痴狂。“菜菜害怕打雷,我便去他……”

他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捧住她的面颊,封住她的唇。这样的等待太久了,让他差点忘了他曾用灵魂去爱着她。

初夏的骤雨向来不会持续太久,一夜后便又是阳光明媚。然而九丫与杨宇桓的关系却没有因此而改变,这让做丫鬟的茗玉很是不解。前一夜姑爷明明留宿在负俗园,且明明与小姐发生了些什么,可这雨一停却为何又形同陌路了?

茗玉想了一整日,终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小姐,您与姑爷是想掩人耳目吧,你们有何计划,奴婢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九丫叹了口气道:“这次你真的猜错了,没有所谓的掩人耳目。”

“这奴婢就不明白了,您与姑爷明明就彼此想念,老天爷给了你们一个机会,难道还不能让你们和好如初吗?”茗玉似乎比九丫还着急。

较之茗玉,九丫似乐观许多,闻言后思索了片刻竟笑道:“你也不必太过悲观,既然他如此有心,和好如初也是必然之事!”

茗玉稍稍平静下来,却依旧瘪着嘴道:“那是什么时候?”

九丫想了想,比出三个手指:“三月后如何?姑娘可满意?”

“那奴婢可拭目以待。”大概有九丫这份自信,茗玉觉得自个也不能拖小姐的后腿。这世上有些事,兴许便要用生命去相信。

两人这头聊得火热,那头便有小厮起来通报,说是魏王登门拜访,如今已候在花厅了。

魏王自然就是柴胡,他与九丫关系自然也如旧,但毕竟是封了王候的人,进出杨府按例是得阖府迎接的,所以两人见面通常都会选在醉仙居,然而悄无声息便已到了她这负俗园,想来是走了后门吧。

九丫上次见柴胡也就在三日前,说的也就是些废话,这才没几日,竟然又亲自找上了门,想必不会是又为了唠嗑吧。到花厅时,柴胡正在喝一杯茶,应是心急了些,张着口便砸吧起嘴来。见他一亲王这幅模样,九丫庆幸厅中无丫鬟小厮在旁,一时不慎,口中的笑声没忍得住。

被笑声惊动的魏王忙放下茶盏,抬头便开口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九丫许久没见过他这心急火燎的模样,止不住又笑了一声,“我也没耽误呀,怎么了?莫不是又与六妹闹上了吧。”

柴胡翻了个白眼,也不答她,只朝她走了过去,而伸后却将她身后的门关了上,“没时间跟你瞎扯,实是有正经事与你说。”

大约是他脸上反常的神情,九丫不得不正经起来,“到底有什么事?你先喝口茶慢慢说吧。”

柴胡吸了口气,看了眼桌上的那盏茶,虽然确是口干,但也没兴致再喝,便摇了摇头,“阿九,今日我是为杨宇桓而来。”

“他?”九丫正想坐下,听柴胡提及杨宇桓,不禁一脸茫然,屁股也没坐得下去,“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他来了?”

“若只关乎他一人,我自然没这闲情。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整个杨府难免受其牵连。其他人我亦不在乎,却不能看你深陷。”柴胡神色愈发凝重,九丫便不再打岔,只听他又继续道:“月前吐蕃犯我西境,皇上想出兵反击,此事你可有耳闻?”

九丫一介女流,国家军政之事确非她所好,从前杨宇桓还会与她提及,但近日来她可算是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关系哪家狗儿又咬了哪家猫儿。

“确是没听说,不过吐蕃早已不是从前的吐蕃,即使是犯境应该也都是些残部而已,想必是构不成威胁的。我朝与宗咖部不是一向交好,此事只需知会他们一声,便可平息。不过……”她寻思片刻,如有所悟,“皇上如此劳师动众,想必是想以军威以摄四海吧,只是这法子未必有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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