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林羽未进门，抬头看到缠着一根树枝吐信的黑蛇，眼神被月光照得清亮一片。
“好徒儿，近来和懿儿走得这样近，为师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妙姐姐落地成人，语气虽然没变，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可是表情却高深莫测。
林羽愣了愣，低头一笑，随即还是抬了头，对上妙姐姐那双带有审视的眼睛，说：“我，我是真的喜欢懿儿。”
“真的喜欢懿儿......”妙姐姐默念着林羽的话，一字一字地琢磨他的意思，缓缓踱着步靠近了林羽。
“那你喜欢哪个懿儿？”妙姐姐直勾勾地盯着林羽的眼睛，目光似有所动，表情一反往常地严肃。
林羽被看得背后一凉，同时又被那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问得大脑迟钝。
“哪个懿儿，山中只有一个懿儿啊。”林羽睁着眼，颇有几分无辜地说。
妙姐姐拍拍他的肩膀，皱了皱眉，眼里有光一闪而过，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但是自己克制着没有显露太过，她又伸出手指戳了戳林羽的心口。
“我问的不是山中，我问的是你心里，你心里喜欢的是哪个懿儿？”
“我心里，也只有这一个懿儿啊。”林羽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妙姐姐回味着他这个答案，忍不住笑了，随即叹了口气，似是放下了什么担子。可随即有点又不放心地试探起来：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懿儿？喜欢乖巧的她，还是胡闹的她？喜欢成熟的她，还是孩子气的她？喜欢她开心，还是喜欢她哭？喜欢她依赖，还是喜欢她独立？”
林羽又听愣了，怎么师父又问这种他从来没想过，一被问就措手不及的问题。
“都喜欢啊。都是懿儿的样子，我都喜欢。”
“真的？”妙姐姐眼里又闪着光，这回林羽看的明明白白，那叫欣慰。
“真的。”林羽斩钉截铁地说。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他完全坦然，完全没有任何说谎的必要。
“懿儿胡闹起来特别不讲道理，还总任性，她还老是惹事儿，看到谁受苦受难都要管一管，但是如果自己没处理好事情，就会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经常哭，哭着哭着还怪自己，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独立，其实常常感到害怕，没安全感，对于你们男人来说，还真的有时候特别烦，这样的懿儿你也喜欢？”
林羽又是一愣，疑惑不解地看着妙姐姐，忍不住笑起来说：“懿儿这样，丝毫不影响我喜欢她啊？”
“那就是说，不管懿儿性格里有什么样的缺陷，你都喜欢？”
林羽皱皱眉，摇着头说：“那是缺陷吗？我觉得那就是懿儿，我喜欢懿儿的全部。”
妙姐姐彻底叹出了一口气，那样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不是丧气，而是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为师这几天别的都做不进去，就是在思虑你和懿儿的事儿。你知道吗？我特别后悔的事情是，是懿儿先喜欢你的，而且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你若是不喜欢懿儿，不懂得怜惜，那我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你弄上山，就是害了懿儿啊！”
林羽看着说得一脸神采飞扬义愤填膺的妙姐姐，有些摸不着头脑，费了这么大功夫把我弄上山，合着师父早就想把我安排到懿儿身边？而对于他跟江懿到底是谁先喜欢的谁，那还真的是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准。
喜欢是这样一件奇妙的质变。质变前，一切正常，仅仅是事件的累积；而质变后，一切都摸不着了，一切都失控了，一切都变成了酸甜的融合。喜欢以后才发现，连自己都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想什么呢徒儿。”妙姐姐看林羽有些走神，适时地横肘捣了捣他胳膊。
林羽回过神来，神色恭敬地行了礼：“师父，我是真的喜欢懿儿。没有其他所图。”其实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妙姐姐怀疑林羽接近江懿，是带着别的企图，尽管确确实实他是因为轩烈的催促，才敢于说出口那句喜欢的，可是真要论真心的纯度，他敢拍着胸脯说，他百分百的真心实意。
“你以为我是觉得你喜欢懿儿只是为了利用懿儿吗？”妙姐姐一眼识破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林羽嘴上没接话，但是还是坦然地点了点头，他确确实实是这样担心着。
“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样底线的情感我要是能认错，也算是枉活了两百多年了。”妙姐姐不禁笑了。
“我只是想问问你，喜欢懿儿美好的样子，是不是也能接受懿儿她有些瑕疵的样子，你能陪着她一起开心，是不是又能陪着懿儿一起难过？为师我也算是情场过来人，深谙这人心隔肚皮，多少纯粹真挚的我爱你，最后被现实磨成一地碎玻璃渣啊......那些臭男人，哪个不是左拥三妻四妾，右抱花街柳巷的？莫不是觉得身边人不再是自己当初喜欢的样子，就要千方百计地拿别人替换！这些错误，徒儿你可千万不能犯啊。”
林羽：......师父您这几天想得这么远了嘛？
“当然。当然不能犯！”林羽有些脸红，师父这样说，不就是把他当成了懿儿的丈夫了吗？这么长远的事情，他还有点不敢想。再怎么说，他也只活了二十年，而且接下来大半的人生都是要陪着轩烈在玄皇族夺权，他自己的这些，倒是从来没有那么仔细地规划过。
“这才对嘛！徒儿，为师教了你这么久，就是希望你和江懿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林羽：......似乎有一点不对劲，但是我有说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懿儿还有两年，就成年了！你这两年可得好好练功，到时候不能让我失望哈！争取留在这山里，留在江懿身边！”妙姐姐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哎呀，听我徒儿这么真心，我就不再担心了，赶快回去照顾你那太子弟弟吧，好好对我的懿儿啊！”说完就一个闪现，无影无踪了。
林羽听到那句争取留在山里，心里突然揪了一把，他能留在山里吗？不能。
可是那句留在江懿身边，又让他头脑发热起来，他想留在江懿身边吗？他想。
他从没预料到，这两个答案如此矛盾，却如此清晰而坚决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可他也知道，只有留在山里，才能留在江懿身边。
这个选择题，他迟早都要做。
一想到这里，他每迈一步都觉得魂不守舍了。
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看温柔的月色，林羽第一次感到了无眠的重量。
第二天，江懿在无忧亭长廊上焦急地走了好几个来回，心里不知道把凌志那个笨猪诅咒了多少遍，后悔不该把这种这么看重实效的消息交给那个偷懒第一名的徒弟去做，给她等得心焦不已。
这时，从半空中传来一阵惊呼：
“师父！师父！不好了不好了！那个什么秦郎，可是犯了滔天大罪啊！！！！！”
随后，凌志就像一颗皮球，从高空直直地砸到了地上，摔了个龇牙咧嘴，看到江懿，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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