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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司予戚陆 > 21 第21章 辟邪符
 
司予高一脚低一脚地跑回了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才觉得不对劲,左脚脚底心传来阵阵寒意,还有些略微的刺痛感,他低头一看——操!鞋怎么跑没了一只!

他这会儿也没心思出去找鞋,单脚蹦到厨房,拎起烧水壶晃了晃,里边还剩点儿昨晚烧的水。司予连杯子都不拿,直接抱起水壶,仰头一口气咕嘟嘟灌进去十多口。

凉水顺着喉管涌进身体里,压得他胸膛一沉,可心跳声照样轰隆轰隆的,怎么都压不下去。

外头传来拖拉机启动的声音——小福又去叫早了,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仰面躺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胸膛里扑通扑通的,比拖机还吵。

司予活了二十多岁,总算知道心乱如麻是什么意思,脑子里活像有台发电机鼓噪着。

——戚陆万一误会了怎么办?不会真觉得我对他图谋不轨吧?

——他本来防我就和工科班师妹防师兄似的,这下子肯定更讨厌我了吧?

“戚陆可能更讨厌自己”这个念头一出现,脑子里就像凭空炸开一道雷,司予懊恼地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拳头里还攥着刚才那张黄色纸符,司予觉着自己反正是没脸见人了,于是自暴自弃般展平纸张盖在脸上。

唉,戚陆这会儿不知道心里怎么想他,估摸觉着他是个见色起意的臭流氓。

他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纸符被轻微气流吹动,轻飘飘地往上挪了点儿,恰好搭在他眼皮上。

纸上的红色符号把司予眼底映出一片血红,他眨眨眼,眼睫在纸上唰唰擦过。

司予取下纸符,对着上头鬼画符般的图画看了会儿,突然触电般一个哆嗦,噌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驱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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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到房里,从枕头底下掏出《鬼怪宝鉴》,一边翻页,一边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他不会记错,昨晚深夜失眠,翻阅手册时恰好见到过这个符文,当时他还觉得有趣,跟着图解在空气中虚画了一遍。

司予手指动的飞快,指尖在每一行字、每一个图案上划过,翻到第六页时,他动作一顿,把纸符放在手册旁仔细对照。

册子上画着一模一样的符文,一笔画成,非常流畅,下面用毛笔标记了一行小字——辟邪符,朱笔绘于黄表纸上,焚之即饮,可驱除妖媚、铲除魍魉、净化气场。

司予抬手按了按眉心,这确实是一张同样的驱鬼符。林木白手里怎么会有这个?还有手册上如出一辙的符文,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司予摇了摇头,及时打住思绪,让自己不要多想。

——司予这个人,幼年被母亲抛弃,少年又经历了丧父之痛,他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在这个过程中养成了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大多数时候,用温和的姿态示人能避开很多麻烦,但他毫无威胁性的外表下又固执地坚持着一些东西。比如毫无根据的臆测只会带来恐惧和软弱,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求证后得到的事实。

他从床底下扒拉出另一双拖鞋,带着手册和纸符往外走,走出两步又返身回来,低头想了想,还是把册子重新塞回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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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上,林木白正在例行“光合作用”。他今天的姿势比以往更有难度,下盘扎了个大马步,两臂高举,掌心在头顶相贴,两眼紧闭,上半身后仰,黝黑皮肤沐浴在清晨初升的灿金阳光下,颇有种超然物外的脱俗感。

别的劳动人民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他倒是反过来了。

小毛绕着一棵树追自己尾巴玩儿,看见司予出来,兴奋地跑上来摇尾巴,但司予没像往常那样蹲下来抚摸它狗头,反而面色不愉。小毛在司予脚边汪了几声,发现司予没有要和它玩儿的意思,夹着尾巴悻悻跑了。

“哎。”司予叫了他一声。

林木白眼都不睁,八字箴言张口就来:“光合作用,请勿打扰。”

司予没耐心和他瞎掰扯,食指在林木白额头上推了一推,林木白本来就别别扭扭地扎着马步,这一下失了衡,“哎哟”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这玩意儿你哪弄来的?”司予直截了当地问。

林木白揉了揉眼睛,半眯着眼打量了司予半天,问:“你是人还是鬼?”

司予又好气又好笑,往他脚丫子上轻踢了一下,说:“你丫昨晚上鬼片看多了?”

“你真是司予?”林木白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司予算是服了这家伙,不知道他那颗硕大的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废料,于是跺跺脚,说:“看地上。”

林木白低头往地上看了一圈,接着抬起头“啊?”了一声。

“影子啊!”司予头都大了,“哪个鬼有影子!”

林木白这才反应过来,又谨慎地多问了一句:“请问我最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吃,”司予哼了声,“葱油拌面多加葱,番茄炒蛋只吃蛋。”

“司予司予果真是你啊!”林木白重重拍了一下手,这下能肯定果然是司予没错了,他跳起来拉住司予的手,嚷嚷道,“这个符还挺好用!”

“你往我身上贴这个做什么?”司予按住林木白的肩膀问他。

“我贴你还不是因为你被鬼......”林木白立即回答道,话还没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抬手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这才接着说,“和你闹着玩儿啊!那种、额、那种捉鬼游戏,对对对,捉鬼游戏你知道吧,你装鬼,我抓你那种......”

他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乱七八糟,要是搁一般人身上,司予肯定不会相信。但林木白一贯风格就是没头没脑稀里糊涂,他说出这番话,反倒不让司予觉得过分违和。

更何况,《鬼怪宝鉴》上说了这符要烧成灰喝下去才起效,林木白就那么大剌剌地往他身上一拍,显然是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

但他注意到林木白刚刚的反应有些古怪,话说了一半又立即来了个急转弯。司予心中依旧存疑,但没再和林木白纠缠这个问题,接着问:“你哪弄来的这东西?”

这回林木白回答的很干脆:“上一个人类教师留下来的呗!她走了,我在她屋子里看到的。”

上一个教师?

司予对这个答案倍感意外,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阮阮?”

“哎呀就是她,”比起阮阮,林木白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我们午饭吃什么?今天有没有皮皮虾?”

司予垂眼对着那张符咒沉思片刻,问林木白:“你认不认得上边的图案?”

“没见过,”林木白老老实实地摇头,又接着说,“戚哥也许知道。”

“戚陆?”

“是啊,”林木白提到戚陆就两眼放光,“戚哥可厉害了,戚哥什么都知道,戚哥看过很多很多的书......”

他说来说去说的全是废话,描述的戚陆仿佛是文曲星再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司予耐心告罄,刚要打断他,又听见林木白说:“我有次看见戚哥和那个阮阮说话,阮阮手里就拿着这个东西,所以戚哥肯定知道。”

“后来呢?”司予皱眉。

林木白说:“没了。”

司予:“没了?”

林木白耸肩:“第二天阮阮就走了,就没了。”

司予没再说话。

——阮阮,来自偏远山区的师范生,受政|府资助来到古塘做乡村教师,为什么随身带着这种符?她在害怕什么?或者说......在提防什么?这张符咒和他爸爸留下的那本手册到底有没有关系?

司予站在阳光下,却觉得一阵寒意从尾椎骨升起,顺着脊椎慢慢往上爬,他不禁泛起一阵战栗感。

他走到树荫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算给阮阮打个电话,但手机那头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提醒“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算算时间,再没几天阮阮就要来了,到时候当面问她也不迟。但这件事一天不弄清楚,他心里就像是吊了一块石头,硌得他难受。

司予对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要不......去问问戚陆?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紧接着甩甩头,不行不行,早晨那会儿尴尬的差点要了他老命,要他主动去找戚陆,还不如让他和一百只丑蝙蝠共处一室......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着,桥那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是小福开着拖拉机回来了。

司予脑子里灵光一闪,冲小福那边招手。

小家伙跳下车,老远就看见司予对他挥手,兴高采烈地朝他这头跑过来。

司予弯腰把小福接了个满怀,抱起他在怀里晃了晃。

小福“咯咯”地笑,然后拍了拍小手,晃着脑袋回想早上没能得到解答的那个问题,问司予:“哥哥,什么是勾引?什么是霸占?”

“......”司予怔了三秒,才干笑着回答,“哥哥也不知道。”

“主人不知道,哥哥也不知道,”小福板着小脸,“小福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太难了。”

“我知道啊!”林木白自告奋勇要回答。

“滚!”司予一个眼刀刮过去,林木白皱着鼻子跑了。

司予把小福放到地上,整了整小家伙的衣领,低头咳了两声,眼神闪烁,说:“哥哥中午做好吃的醉蟹,小福把主人一起带到哥哥家吃饭,好不好?”

“哇!”小福兴奋地转圈,“脆蟹脆蟹小福吃脆蟹!”

“是醉。”司予笑着纠正小家伙的发音。

“坠蟹!”小福跟着念了一遍。

司予摇摇头,拍了拍小福的脑袋,说:“去吧,别忘了把主人也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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