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霜，张世成擦了擦额头的汗，僵硬扯着嘴角，笑容牵强苍白，他能告诉乔九昭他说的是谎话吗？
张世成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张星羽身上，直接将人推了过去：“星羽，还不照顾好三皇妃，三皇妃不比以前，如今身子弱，过了病气怎么办？”
张星羽突然被点名，有些茫然，张世成眼神暗暗催促，她连连答应下来，正打算开口，乔九昭抬手示意。
“不着急，我有事要与张大人说。”
张世成一僵，脸上血色尽失，提心吊胆地等乔九昭开口，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乔九昭觉得好笑，她再一次领悟张世成贪生怕死的性子。
“韩家最近事情不断，还缺了一个替死鬼，张大人面面俱到，谁都不想得罪，人之常情。不过嘛……现今局势特殊，听我一句忠告，最近安分些，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九昭意有所指地道出她的目的，满意的看见张世成跪在地上，奇怪的脸色透出一丝恐惧，摆了摆手：“动不动就跪，看来我不该来，星羽，送我离开吧。”
张星羽不明所以，也听得出乔九昭在指朝廷上的事，她迟疑了一下，扶起父亲，快步追上已经出门的乔九昭。
张星羽唤住乔九昭，乔九昭扭头看她，张星羽扭扭捏捏地蹭上前：“那个……抱歉，我替我父亲跟你说一声抱歉，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明白。”乔九昭淡然颔首，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缓缓地沉默下来。
绕过小径，两旁栽种的花草叶片枯黄，没有一点春se，乔九昭步子很慢，侧眼问向张星羽：“我听说你父亲最近与龚家有联系？”
张星羽不禁尴尬：“父亲他……他偶尔最找龚家的人喝茶，送了些礼，便无其他。”
她曾无意间听父亲说起过这件事，博远侯尚在京城，张世成转过头找其他靠山。
这对陈家来说，是极伤面子的一件事，她还怪父亲太冲动，却从他那儿得知温衡钰早晚会解决陈家人，除掉这个威胁，他不过是提前找庇护所。
京城不像绥阳，张世成不能一叶障目，稍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九昭笑了一下，这世上哪有八面玲珑的人，张世成左右找靠山以保自身，最后还不是被一个侍郎的儿子欺负。
张世成的愚昧反倒会陷他入险境，这是个利用的机会。
“令尊在想什么，很好理解，但方法错了。”乔九昭跨过门槛，不知不觉走到了府门，她停下脚步，对着张星羽道，“不用送了，回去吧，至于闻锦州，等令尊病全好，再让他回来吧。”
张星羽再次道谢，再跟了一节路，亲手扶乔九昭上马车，与她挥了挥手。
重阳驾马而走，张星羽注视着马车的背影，等彻底消失了视线中，她才迈着步子往回走，脸色不如先前的随意，添了几分凝重。
乔九昭她来绝不是单纯的关怀。
乔九昭眸光悠然，沉吟地看着车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跃进她的视线。
总算找到他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打算往南巷深处走。
九儿正欲开口问，乔九昭敲了敲木框，冷静叮嘱重阳：“换另一条近路，绕进小巷，堵住他的出路，不能让人溜走。”
重阳纳闷了一下，扭头巧了一眼，顿时明白乔九昭说的是谁。他扬了扬缰绳，“啪”地一声打在马身上，挑了人少的地方走，从另一边进入小巷。
何止才理清韩家在京城的产业，正打算回去，抬眼瞧见前方出口停了一辆马车，有些熟悉，好像曾经看见过一两次。
何止无奈地摇头一笑，缓步走上前，拱手道：“三皇妃，你将出路堵死，让别人怎么过？”
乔九昭踩着矮凳，由九儿搀扶从车上下来，让重阳与九儿将马车驾往一旁，她有话单独与何止谈。
重阳犹豫了一下，马车挪了十步距离。
乔九昭不拐弯抹角，直奔要点：“上一次的暗杀，与你有关是吗？”
“我一没财力，二没人力，要怎么去收买刺客暗杀你？”何止摊手以示无辜，嘴角地笑容不减，眸色渐深。
乔九昭微微皱眉：“你应该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原来是这个意思，不错，我是有插手。”何止说得无所谓，背靠在墙上，弯曲起一条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也怨不了我，停下歇脚是你的安排。”
乔九昭冷笑：“难道我不在茶楼停下，就能避免刺客吗？”
“有可能吧。”
何止语气漫不经心，乔九昭仔细观察他神色，严肃道：“你打算与我对抗吗？”
“开什么玩笑？”
何止宛若听见天大的玩笑一般，不可思议的瞧着她，咂舌一声。
“是因为你我才混到这种田地，寄人篱下才能生活，要是与你作对，我前面何必牺牲到那种份上。”
“你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我怀疑。”乔九昭生了猜忌的心思，上下打量何止，“你以自身为饵，诱我上钩，差一点我就死在刺杀上，你要我怎么信你？”
“你这不是没事吗？”何止勾唇一笑，清楚乔九昭真正的意图，伸出食指摇了摇，“你若想问背后下手的是韩家还是其他人，有什么目的，那我只有遗憾的告诉你，唯独这件事，我不会透露分毫。”
乔九昭眉头一皱：“你在为第三人卖命，韩家只是一个幌子。”
何止笑道：“与其猜忌我，不妨回头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忠心，不带不没有其他打算，只要不伤及你的命。相信我，他们都下得了手。”
乔九昭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何止笑而不语。
何止是什么意思，她身边有别人的眼线？茶楼的刺杀根本没到绝境，他们下手有分寸，不会要她的命。
她总算明白茶楼中怪异的地方，从一开始到黑衣人出现，她们都有一条生路，一条黑衣人从未拦截过的墙窗。
“三皇妃慢慢想，我该离开了，若是被人察觉，得不偿失。”
何止俯身拱手，悠悠走远。
乔九昭脸色越发难看，仔细回想身边的人，一时竟找不到怀疑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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