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睥睨着我，碎发半遮深不见底的眼，薄唇微抿，勾勒出一道刀锋般冰冷的弧线，让人不寒而栗。我第一次发现，龙戟的冷，可以给别人，也可以给我。
“你是不是怕我？”他屈指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的双眼。
我的心思从来逃不过龙戟的眼睛，即使我不说，他也有办法让我开口。
“是！你很可怕！”我索性一股脑地说出来，“我确实跟踪了你，也看到你在吸食怨气。”
“当时的你，在我看来真的很陌生，我不敢相信那是你。”
从前的我一直觉得人和鬼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和鬼，甚至希望人和鬼可以共生共存，可看到龙戟今晚的举动，我才不得不承认人和鬼是不一样的。
在鬼魂的面前，人类的生命又是多么弱小！
“我跟踪你，是我的不对，但你为什么要大半夜地偷偷去孤儿院？”
我的心里染上深深的恐惧，语气里也带上些许哀求：“又为什么要去吸食怨气？”
“那是用人命换来的怨气！”一想起晚上看到的场景，我就越来越害怕，一直压抑着的不安情绪在不受控制地爆发，“你也看到那些孩子有多可怜，你忍心吸食他们的怨气吗？”
“难道对于你而言，人类不过是你们的食物？”
我崩溃地大喊：“为了自己，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很多人丧失生命，只为了吸食怨气！”
龙戟不语，我更是迫切地想得到他的回答，上前紧抓住他的衣服，“龙戟，求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如果被伤害的是你的同胞，你还会像现在一样云淡风轻地站在这里吗？”
“我知道改变你的看法很难，但我在努力，希望你可以看到人类的可爱。”
我疲倦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道：“可我想放弃了，我也开始觉得这就是无稽之谈。”
“如果你还是要吸食怨气，就来吸食我的，不要害别人。”
龙戟依然没有说话，他轻柔地挥开我的手，身影从我的面前消失。
空气中似乎留下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来自龙戟的压迫感消散，我失魂落魄地看着什么也没留下的双手，像是失去依靠，顿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一股寒气窜进我的衣襟，凝固我的血液，袭入我的骨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喃喃自语，把脸深深地埋在手心里。
我作为人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饱受折。磨，而龙戟却在漠视他们的生命。
但我和龙戟已经达成协议，不找到他原本的肉身，他是不会离开的。
而找到肉身的办法就是遵循着怨气，不然他一只百年老鬼，不可能这么久还找不到肉身。
我有些气馁。但现在连一点线索也没有，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这种日子。
我满心惆怅，彻夜难眠，蜷缩在被子里，回忆和龙戟相识以来的场景，快天亮时才昏昏沉沉地睡着，又被要早起赶回学校上课的姜硕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勉强起了床，站在镜子前，镜中的人披头散饭，面容憔悴，眼底有一圈乌青色。
我自嘲一声。现在的我人不人，鬼不鬼，倒是和龙戟有一分相似了。
姜硕正在厨房做早餐，他背对着我，我放轻脚步走过去，怕打扰他。
“难得看到你起得那么早。”姜硕突然开口，“我在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我没有胃口，有气无力地答道：“我先不吃了，就是睡不着，想下来走走。”
姜硕转过身，看到我的模样，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立即放下手中的刀，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探着我额头的温度，关切道：“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又和龙戟闹矛盾了？”
见我点了头，他的面上露出一丝愠怒：“他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你打不过他的。”我苦笑道，瘫坐在沙发上，仰面闭上眼小憩，不过多和他解释。
昨晚他也在家里，他在楼上自然能听到一些动静。
姜硕为我放了舒缓的音乐，继续准备早饭，扑鼻的香气勾得我忍不住睁开眼。
他围着围裙，将热腾腾的早餐放在餐桌上，温柔地对我一笑：“来吃一点早饭才有力气。”
我在沙发上挣扎许久，还是没有起身，姜硕看我不愿动弹，便盛了一碗粥给我。
他用勺子翻搅着滚烫的粥，神色宁静而安详：“子深，当初我就和你说过，你们不合适，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所以才强迫你和龙戟分开，但你从来不理解我。”
“人鬼终究是不能和睦相处的，你早晚都要面对现实。
我无言地看着他，心却动摇了。
可我和龙戟还有约定在身，一时不能离开他。
何况我始终倔强地不肯服输，不想认同他所说的现实。
“我的职责是保护人类，当然也要保护你，如果龙戟伤害你，一定要和我说。”
“虽然我不认为龙戟会伤害我，但是还是很感谢你。”我一笑，冰冷的心渐暖。
姜硕摇摇头，看一眼墙上的钟，叮嘱我把粥喝完，起身收拾碗筷。
我缓慢地拿起碗，机械性地一口口喝起粥，却没有注意到有饭粒沾在嘴角，姜硕经过我的身旁，拿出纸巾，细心地将饭粒擦掉，失笑道：“天天和鬼魂打交道，其实还是个孩子。”
“我去上课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他换上校服，更显得温柔，“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他前脚刚出门不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姜硕回来了，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男人的脸上有怒意一闪而过，一进门发现是我，又马上换上礼貌的笑容，握了握我的手，客气地向我说道：“你好，我找姜硕先生，请问他是不是住在这里？”
以我对姜硕的认识，他是不会和这样的人又来往的，我不得不警惕起来。
“是的，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男人又露出愤怒的表情：“我是我们老板的助理，我们老板平时待妻子不薄，但老板怀疑妻子背着她搞外遇。”
我一听，脑袋上冒出许多问号，仔细一想又觉得好笑，险些笑出声。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