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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凉陌川凌肃 > 第173章 义气慧王
 
这座摘月楼楼位于王府西苑,回廊对面便是一座假山,有小瀑布循环不断,风景怡人。自打王府建立以来这儿便未住过人,但里面一应设置俱全,丫环下人日日整理清洁,凌睿是个娴静性子,平常会来摘月楼走走,欣赏些景致,今日这寂寞的楼子,总算迎来了她第一个客人。

刚到摘月楼,一条黑影忽从凌睿眼前闪过,在离他大概三丈的左侧,停在了黑暗中。看起来那人明目张胆而来,却神奇地避开了侍卫视线,无论是轻功还是身体的灵巧,都超过了一般高手,穿行在堂堂王府中,如入无人之境。

凌睿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背着烂醉的女人踏入楼阁。

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内室一张造工精巧的罗汉床上,凌睿为了避嫌,摘月楼随身跟了两名丫环,可中途凌睿半未使唤她们,从背入摘月楼到为她脱靴,都是他这个王爷一人在忙。他动作轻柔和缓,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娃娃,平时就是个温和体贴的性子,这时在凉陌川身上,更是体现地淋漓尽致。

凉陌川半醉半醒,迷迷糊糊张眼,手一绕勾在了凌睿脖子上。

两名立在门前待命的小丫环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凌睿本想拿开她手,她却勾得更紧,舌头僵直:“你是我凉陌川,最好的朋友对么?可你留宿我,是什么意思?”

“你想多了,”凌睿莫名地脸上一热,捉住她在他脖子上拍打的手,按回她身侧,“你喝得这么醉,一路颠簸回府你会受不了,如果你在意,我现在送你回去。”

“小瞧我啊呵呵,”凉陌川苦笑,眼神更乱了几分,“我啊,什么都有,就是没名声,我什么坏事没做过?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大的爱好,是占美男便宜么?我洞天阁,坑过多么男人,啊?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几天在家睡觉,有几晚不夜行?我哪儿没歇过脚,赌场妓院,荒郊野外……我今晚,就当睡在倌楼罢了。”

凌睿默默认了自己是个小倌,服侍周到地为她盖上被子。

“我从未见你醉过,到底是什么事刺激了你?”

凉陌川大气地挥挥手,“什么事能刺激到我?别小瞧我,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撤出去,”她拍拍床边:“二是陪睡。”

好孩子凌睿浅浅勾唇,嘱咐一声:“安心睡吧。”便起身走出内室。

不太明晰的目光送走凌睿,凉陌川即刻便安静下来,眼中神采深如渊潭,拉起被头,慢慢将自己埋在一方小小的世界。

来到摘月楼院中,凌睿退下了附近侍卫,等侍卫丫环们散去了,刚才刻意在他面前出现过的那道黑影,才从隐身的树荫里走出。

她身材消瘦脊背笔直,在凌睿面前拉开了蒙面的黑巾,不出凌睿所料,是凉陌川的一号跟随者书情。

凌睿与她见面不多,但很奇怪,对她印象却出乎意料地深刻,她生着好看的瓜子脸,皮肤缎子般细滑,一双眼清亮动人,写不尽的灵性与深邃。她一开始给他的感觉是,瘦,安静,而每多一回相见,都会给他不一样的感受,或精明或干练,或深藏不露,今晚给他的印象,是令人恐慌的神秘。

她太强,可以潜进守卫森严的王府,自然可以在瞬间取人性命。

“我本想帮她的忙,但她什么也不愿说。”凌睿满面失意,“她总是那样,不让我有机会帮她一回,我再不济是个王爷,与她自小相识,纵然算不得青梅竹马,好歹是朋友。你是她的好姐妹,我知道你这儿肯定有线索。”

书情微垂眼帘,避开他的过度直视,他眼中有绑架的光芒,似乎她不跟他和盘托出,就是对凉陌川的不忠。

她抿笑不语。

“她与太子西施楼一约,说了些什么?”凌睿又问道。

书情这才笑笑说道:“连常青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我哪能?”

“她与太子向来交好,太子对她可说是千般宠爱,事事哄她依她,妓院约见他连眉头都不耸一个,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天大的事,会令她孤零零地从西施楼醉酒而归。”凌睿显得激动起来,“要么她与太子的感情出现变故,要么,便是她遇到了天大的难处,书情,当年她救过水深火热的你,如今她遇着困难,你就不能再帮她一回么?”

“王爷,我先代她谢过王爷好意,”书情彬彬有礼说道:“我是个下人,凡事听主子的,主子要求严守的秘密,我死也不会出卖。”

“不过……”她忽一转折,“事急从权,我有思考的头脑,自然不会盲从。她目前仿佛真遇着了天大的事儿,从迹象上看来,也似乎与太子翻了脸。据我推测,是宫中出了大事儿,别的我不知情,就不能乱说了。”

“宫中的事儿?”凌睿自疑,“宫中事儿与她什么关系……”要说大事儿,自然是父皇令人着急的病情,近几日父皇拒见外人,除了三日前那次,其余时候连母后都被拒之门外,更不准儿子们见面,凌睿在宫中守了好几日,也就今日才回府一趟,正打算天明去请见。

若要说起令凉陌川动容的大事,只能是这一桩了。

可凌睿一时间真想不出,究竟哪儿出了问题,能让她与太子那么深的交情,说翻就翻。

看着沉默宁静的书情,凌睿说道:“你负责保护她便好,我见亮进宫找找头绪,你跟她说,只有上不去的天,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事包我身上了,稳妥。”

他满面自信地对书情点了个头,与她错身走开,却又在背开她时,一个深深吸气。

书情转过身,朝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目光,眼中有些怅然,不禁轻轻念道:“她是眼瞎了么,为何她的选择,不是你?”

……

凌肃一回宫便去了凌南寝宫,但寝宫守得风透不进,比昨日更严密,他几次催促守卫进寝通报,一开始侍卫只是呈情说为难,后来不等凌肃开口,侍卫们已成片地跪在地上。

父皇的避而不见,是另有隐情,还是,纯粹的不想见他们?为何一直陪伴在寝殿内的娘亲,也不向他透一丝风声?

真的像凉陌川所说的那样,他们联手给儿子下了一个弥天圈套,怕言谈举止间露出破绽被儿子捕捉么?听说昨日王公公还出过宫,给凉家送了贡梨,见他一面,真有那么难?

梨,离?

他挺直腰背,一声不响站在寝宫外,一站,便从深夜站到了天色蒙亮,大约到了上朝时间。他不能再逗留等候了,身为监国太子,每日坐朝听政是必行义务,他行天子职权,与凉胜一起定夺国事,荣王党清除殆尽,慧王党大部分被削弱权力,太子党全面上位,短短时间,太子党把握朝政,呈压倒性局势,为登基做好了全部铺垫。

心里搁着事儿,如梗在喉,凌肃原想见王福一面,他向来与王福有来往,彼此也从不设防,如能相见,兴许能探听出所谓遗诏秘密,可他在宫贸等了两个时辰,只有第一回请求,得到一名侍卫的通报,但那名侍卫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落寞地掉头离去,刚走不远,向来侍候他的小亮子便慌慌张张赶上来,一张小脸惨白,跟在凌肃身后低声说道:“殿下,寝宫里出事了……殿下别担心,不是圣上,您不是让我在后门那儿留意动静么,刚才有一具尸体从那儿抬出来。”

“定是那个不幸被我害死的侍卫。”凌肃早该想到。

小亮子脸色更加沉痛,“不是侍卫啊,是我们大总管王公公。”

“什么!”凌肃僵硬地停下脚步,陡然失色!不敢置信地一连问道:“你确定?你见到尸首了?”

“假不了,他是自缢而死,侍候他的小太监护着他遗体从寝宫里出来,一路哭,嘴里说什么,公公自责没能服侍好圣上,才让圣上得了不治之症,有愧于圣上,所以以死谢罪。”小亮子说着,偷偷抹了一把泪,“王公公是好人,兄弟们都说他慈悲心肠,不知道他老人家走后,兄弟们还有没有福气,得一个这样好的总管公公。”

凌肃呆在原地,眼中早已见了晶莹颜色,他忍住心头震动,像忍到了极限,忽然狠狠握起了拳。

身为父皇的太监总管,父皇一旦驾崩,王公公必然要追随而去,他为何在这时急着自杀?王公公透漏遗诏的事暂时不可能传到父皇耳中,排除是父皇处死,那么王公公的死,是受谁人指使,还是在向谁提示什么?

下了朝后,凌睿去凤栖宫给钱皇后请安,等退了奴才们后,钱皇后满面不悦问凌睿:“听说你昨晚收留了凉陌川,什么意思?”

凌睿本就没指望这事瞒住钱皇后,老实回答:“是,昨晚她喝了些酒,投奔儿臣府上了,儿臣岂能不收留。”

“就算你念着交情,大可送她回府,你这样做,不是存心恶心本宫的么?”钱皇后寒着脸,像能刮出霜似的冰冷,“凌肃一上位,立马与凉胜合起来削了我们党派实权,把你打成一个空架子,好让我们失去最后一搏的筹码,你以为跟凉陌川示好,能挽回这局面?怕不是要叫人笑话咱们慧王倒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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