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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 > 104 私生子真相!
 
  “娘娘,八殿下进宫了。”
  如影宫中,淑妃身边最亲近的大宫女侍墨拿着一本册子入了内室,樱草色的帐幔垂地,在内室东窗之下的贵妃榻上,淑妃正身披一件雪色的狐裘摆弄几件玉器,听到侍墨的话她的秀眉一拧,转头便问,“人去了何处?”
  侍墨好似知道淑妃会生气,抿了抿唇低了声音,“去了太后那里。”
  淑妃闻言面色一黑,将手边的一样玉器一放,摇着头苦笑,“这可真是,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回来看看,这还是要和我怄气呢,我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他好,他倒是好……”
  侍墨闻言只好安抚道,“娘娘何必叹气,这几日八殿下一直在军中,这不正是娘娘希望的吗?今日这些玉器,正也是因为八殿下皇上才赏下来的,您也当为八殿下高兴才是。”
  淑妃听着这话眉头果然展了两分,怔然一瞬勾唇一笑,眸光一转落在了侍墨手中的册子上,双眸一眯,“这是……从礼部拿过来的?”
  侍墨便上前了一步,“正是呢,此番立后大典比从前苏皇后的立后大典还要盛大。”
  淑妃一愣,唇角冷冷的勾起,一边伸出柔嫩的小手将那册子接了过来,徐徐打开,一点一点十分细致的看了过去,越看眉头皱的越发紧,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的将手中的册子狠狠往地上一掷,娇容现出巨怒,一双眸子满是怨毒的盯着那册子,就好像透过那册子看到了什么人一般,牙关紧咬,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娘娘息怒!”侍墨见此赶忙上前去为淑妃轻抚着背脊,一边在她耳边道,“娘娘万万息怒,眼下贵妃娘娘还没有成为皇后娘娘就已经这般震怒,若是将来贵妃娘娘成了皇后,娘娘又要如何自处?万般一个忍字,就当是为了八殿下着想!”
  胸膛的起伏满满的变小,某一刻,淑妃忽然嗤笑了一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笑道,“不过是一个皇后而已,本宫为何要生气,任她放多少烟花赏赐多少金银,可惜她的儿子已经是大秦最大的王了,再赏也只有太子之位赏……”
  侍墨听着这话眉头一皱,“娘娘,小心祸从口出。”
  淑妃横眉扫了侍墨一眼,“在本宫的宫中本宫还不能说几句想说的话吗?你可知道一个人到了赏无可赏的地步会有什么结果?”
  侍墨微微蹙眉不曾答话,淑妃已经冷笑一声,“赏无可赏,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侍墨唇角一搐,连忙低着头不敢再说,淑妃面上本有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忽然皱了眉,口中喃喃道,“皇上不会让秦王成为太子是因为……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保护好策儿的身份……若是一旦暴露出去……”
  淑妃越说心中越是抽紧,到最后娇美的面上已经有两分抽搐,侍墨是一早就跟着淑妃的,这对淑妃来说最为致命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然而身为一个下人,她深知哪怕是对着自己的主子也不该乱说话,做奴婢的沉默着,做主子的亦是面色诡异的双眼放空,一片安静的如影宫内殿之中陡然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
  “娘娘——”
  忽然响起的宫女声音吓了淑妃和侍墨一跳,淑妃面上的诡异之色陡然消去,下一刻便绽出无边的怒意来,侍墨见此连忙秀眉一蹙转头一声厉喝,“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外头前来禀报的宫婢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声竟然换来一声喝骂,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便又急急道,“启禀娘娘,有客求见。”
  听到这求见的话,淑妃面上的怒色稍稍一消,却是摇了摇头,侍墨见此便明白过来,连忙朝着外头的那宫婢道,“娘娘眼下有些不舒服,谁都不见。”
  话音落定,外头的宫婢却不肯走,默了默道,“娘娘,是雍王府的岳侍郎。”
  此话一落,西岐影和侍墨一同愣了愣,两人对视一眼,侍墨更多的是疑惑不解,而西岐影眼底却是实打实的愤恨,默然一瞬,西岐影到底是咬牙切齿的开了口,“请到外殿。”
  话音落下,外头小宫女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这边厢侍墨疑惑的蹙眉,“这个时候,岳侍郎怎么会过来呢?”
  西岐影冷笑了一声,“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侍墨见状当即跟上,待两人慢慢悠悠走出外殿的时候,一身褐色披风着身的岳翎已经站在了殿中,西岐影冷冷的勾唇,眸光一扫侍墨当即带着一众小丫头退了下去,诸人的身影刚消失,西岐影就将忍不住的攥紧了拳头,“岳侍郎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身为亲王身边的属臣,恐怕不好随便来见别的妃嫔。”
  岳翎相貌平平的面容之上并无分毫情绪起伏,听见此话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在口中道,“今日是小人来,稍后,便是王爷亲自来!”
  淡淡的一句话落定,西岐影如同被蛇咬了一般“噌”的站了起来,“谁要来?!”
  岳翎看着这样敏感的西岐影眼底淡淡闪过两分复杂的淡笑,摇了摇头道,“娘娘放心,王爷暂时还不会来——”
  西岐影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面上一时之间有些悻悻,重新坐下,眉头一挑发问,“你们这是在威胁本宫?他来又怎么样不来又怎么样,本宫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既然今日他不敢来,且不知叫你过来又是做什么?主子的事,恐怕还轮不到做奴才的插嘴。”
  西岐影语带侮辱,岳翎却不以为意,口中道,“主子知道若是旁人来娘娘必定是不见得,因此才叫小人来,小人深知做奴才的本分,绝不敢插手主子之间的事,此番,小人只是为主子带一句话,主子眼下正在上次见娘娘的那一处偏殿等着娘娘,请娘娘速速去见主子。”
  西岐影瞬时之间面色一白,狭眸狠笑,“可笑至极!本宫身为后宫妃嫔为何要去私见一个分封在外的王爷?!雍王既然有何话说怎地不直接来如影宫说!”
  岳翎闻言稍有一愣,而后竟双手一拱,“娘娘的意思小人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告诉主子,让他亲自来如影宫与娘娘说话……”
  此话落地,岳翎转身便走,西岐影哪里想到岳翎是这种打蛇随棍上的,眼见得岳翎大踏步的往外走不像作假,西岐影的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稍稍一默猛地站了起来,“告诉你家主子,本宫收拾一番自会去见他。”
  岳翎果然停了脚步,却是道,“主子只给了娘娘三刻钟的时间,眼下只剩两刻钟不到了。”
  岳翎说完此话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将斗篷上的风帽一戴,身影在门口一闪便不见,西岐影看着岳翎如此嚣张想着雍王如此逼她,狠命的咬了咬牙一掌拍在了身边的椅臂之上,深吸几口气,立刻一声轻喝,“来人!”
  话音落下,侍墨当即带着两三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西岐影扶着额头,“岳侍郎为太后准备药材倒是问到了本宫这里,可惜本宫这里什么都多唯独药材少得很,说了一会子话本宫委实有些累了,侍墨陪本宫进去歇着,外头的人都退下罢,别扰了本宫清净。”
  命令一下,其他的小宫女都退了走,唯有侍墨上前将淑妃扶了进去,侍墨自然知道淑妃此番乃是装的,走进内室,本还想问淑妃刚才和岳翎说了什么,却不想刚一进去西岐影就立刻紧蹙着眉头狠狠的下起命令来,“侍墨,去,去找个借口将侧门的侍卫打发了,再去找两件宫女的衣裳斗篷,咱们这就去望舒阁!”
  望舒阁是什么地方侍墨自当知道,听着这话眼皮一跳,“娘娘这是要?”
  西岐影冷笑一声,扬手便将眼前飘荡着的樱草色纱帐扯了下来,狠狠一攥,“嬴麒等着呢!咱们动作不快点下一个过来就是嬴麒了!他这是生生的要把我往死了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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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舒阁便是前次西岐影主动约见雍王的地方,乃是后宫西北方向的一处废旧之所,前次乃是晚上还没什么,今日里却是大白天,西岐影怀着满腔的怒意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到达望舒阁的时候,雍王还是那一身素雅仙逸的白,站在满是霉味儿的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房门被关上,白日里的屋里不曾点灯,更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诡异阴森,西岐影白着一张脸,看着嬴麒讽刺的笑了起来,“王爷莫不是忘记了,您自己说的亲王私见妃嫔乃是大罪,你我既无瓜葛往后还是不见得好,可没想到没过几日,竟然是王爷要主动见我。”
  嬴麒没有和西岐影斗嘴的闲情逸致,他一双素来淡泊无波的眸子微狭,墨蓝的眼底蕴出两分冷意来,语气沉重的道,“本王说的话,你并没有放在心上,八殿下得了忠勇军副帅之位,下一步,你是不是要他拿住十万忠勇军和秦王抗衡?”
  西岐影闻言眼底生出几分愕然,口中道,“王爷此话是从何说起呢?当真是冤枉极了,策儿的位置都是皇上给的,与我有什么干系?至于要不要和秦王抗衡,这当然更取决于他,我虽然是他的母妃,可策儿并不十分听我的话。”
  嬴麒哪里看不懂西岐影的表演,唇角微抿,眸光带着怜悯的看了她一瞬,西岐影被他的目光看的又怒又不安,一双眸子瞪得老大,一张娇美的面容都扭曲起来,良久之后,嬴麒才缓缓道,“为了你的野心,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八殿下万劫不复吗?”
  西岐影听到这话又是一笑,“王爷这话说的可笑,怎么叫为了我的野心,同样都是嬴氏人,策儿虽然不是皇上的血脉,可王爷当年若非是被姐姐迷惑,又怎么会不和今上争一争,可惜了,王爷意气用事赔了夫人又折兵,策儿比王爷当年可一点儿也不差,更可贵的是,策儿心上没有挂碍,他想和谁争就和谁争,难道只有姐姐的孩子才能称王称霸?王爷为了姐姐,果真是一点都不将策儿放在心上的,王爷憎我恨我就罢了,何苦三番两次为难策儿?”
  西岐影口若悬河,说起嬴策的身世问题一张小脸之上没有半分惭愧之色,反倒是看到嬴麒微白的面色之时在眼底闪出快意的笑意,前一次两人谈崩,嬴麒还威胁与她,对西岐影而言她已经对嬴麒死心,只想着用这些话让嬴麒心中不是个滋味才好!
  嬴麒自然知道西岐影的用心,他面上没有半点异色,却是忽的摇了摇头,口中淡淡道,“看来你是不信我会将当年的事告诉太后和皇上了。”
  西岐影被嬴麒淡定却危险的口气吓了一跳,咬了咬牙道,“王爷当真要为了西岐茹分毫不顾念策儿?若是让策儿知道,他不仅是个私生子,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是如此的绝情而自私,且不知他心底会怎么想,这世上除了我,又有谁对他是真正正正的好呢……”
  嬴麒看着西岐影的目光越发沉暗,默了默忽然道,“你以为本王不说,就没有旁人说吗?”
  西岐影闻言一愣,双眸陡然争得更大,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嬴麒,嬴麒淡淡的继续道,“若是本王说,或许还能保得住八殿下的性命,你我本都是罪人,死活又有什么关系。”
  嬴麒的语气极淡,可落在西岐影的心底却好似以及重锤一般砸的她肝胆俱震,她看着嬴麒,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是谁?是西岐茹?是秦王?还是谁,你说清楚,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看着西岐影陡然着急起来,嬴麒摇了摇头,语声越发笃定,“本王再说最后一次,让八殿下封王求地离开君临,这一次之后,你我再不见面,下一次再见,只怕是在皇上或者太后的面前,到时候你我该死,便是八殿下也没有活路。”
  嬴麒说完这话便要朝门口走去,西岐影见此赶忙挡住了他的去路,“等一下,你还没有说到底还有谁知道当年的事,是不是秦王!你和他一起从南境回来的,他知道了多少?他要怎么做?!西岐茹是不是也知道了!她当了皇后之后是不是就要揭穿策儿的身份好让秦王成为太子,嬴麒,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如此?!”
  西岐影的语气又急又怒,更是要一把抓住嬴麒的手臂,可只碰到嬴麒的一截衣袖他人便闪了开,西岐影被他这避之不及的样子刺痛,忽然恨恨的冷笑起来,“当真是避我如蛇蝎啊,嬴麒,你既如此狠绝,当年何必与我一夜云雨生下策儿,到如今却要逼我们母子与死地……”
  嬴麒双眸微眯,从齿缝中蹦出两个字,“下贱!”
  西岐影面色猛地一白,一双眸子更是很怒交加通红一片,嬴麒冷冷的一笑,“你既然装作她的样子下……下药与本王,便该知道在本王心中孰轻孰重,当年你贪宫中高位,竟敢以孕哄骗皇上,至今却仍一丝悔过都无,你阴诡手段再多,却都敌不过本王在太后面前一席话,事到如今,若不是因为八殿下,你以为本王会在此与你多言一句?!你若希望八殿下荣华富贵一生安乐,这几日就是你最后的机会!否则,便一同玉碎罢!”
  嬴麒话音落定再不多说,绕过僵愣在当地的西岐影便往外走,眼看着嬴麒就要开门了,西岐影深吸一口气凄声喊道,“好好好,为了策儿,为了策儿我应了你,可是……可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几日之间做不来的,策儿也会起疑心,一月,给我一月时间,在西岐茹立后之前,我一定想法子让策儿撤出忠勇军,让他求个封地离开君临,你给我一月!”
  嬴麒的脚步在门边一顿,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不点头不摇头,却是默许了,西岐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乌溜溜的眼珠急速的转动似乎在想着什么,然而想了半晌也没有一个叫她满意的答案,无力的抬睫,从开着的门扉看出去恰好看到一片景致惨淡的庭院,正正应和了她眼下的心情,惨上加惨,凄中有凄,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面上忽然生出极其强烈的决绝之色,咬了咬牙,那双通红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两分凶光来!
  “娘娘,时辰不早咱们回去吧。”
  良久都没有等到淑妃出来,侍墨主动走到了门口,恰好将那一闪而逝的厉光看尽眼底,她眉头一挑有些微的心惊,下一刻西岐影已经深吸口气恢复了平静,提起裙裾走出来,满头大汗的她借着侍墨之力才走的稳当些,侍墨看着西岐影的样子有些担忧,犹豫的问道,“娘娘适才和雍王谈的如何?雍王主动找娘娘这可是第一次呢。”
  西岐影闻言冷笑了一声,正欲说什么,两人身前不远处却传来轻微的一阵声响,像是脚步声,又像是什么落在地上吧嗒一下,西岐影唇角的冷笑一闪而逝,面色陡然苍白起来,还不等侍墨反应过来已经是一声厉喝,“谁在那里!”
  侍墨见状心头也是一跳,当即放开面色惨白的西岐影大步朝前面的拐角走了过去,那里乃是两处废弃殿阁之间只容得下一人走过的夹道,里头摆着几盆枯萎的矮松,并着疯狂长起来的杂草看起来杂乱不堪,侍墨本以为是有人,打眼一看却又没什么动静,正松口气,眸光一晃却又看到一盆矮松之后好似趴着个什么东西,她心头一跳,迈着步子从那杂草从走了过去,探着身子往那高大的破旧花盆之后一看……
  “啊——”
  凄厉的惨叫陡然爆出,让站在这夹道外头的西岐影也吓了一跳,西岐影的胆子本来极小,此刻看着侍墨浑身发抖走不动路的站在那处,眉头一挑便要朝她走过去!
  “娘娘别过来!”
  侍墨见西岐影要往她这里来赶忙就抬手示意她别来,西岐影见之却眯了眯眸子,冷笑一声,“本宫现在还有什么好怕……”
  说着话便大步的走了过去,走到侍墨身后,朝前一探身,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立刻一把攥住了侍墨的手臂一张脸唰的白下来,双唇狠颤,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瞧着在那半人高的花盆之后,此刻正趴着一只死猫,那猫儿一身麻色本是寻常野猫,可眼下,那猫儿的半个脑袋都被重物砸过似得稀碎,半张猫脸呈现出诡异的血肉模糊,偏生还有半张脸是好的,一只猫眼绿幽幽的睁着,点着鬼火一般叫人毛骨悚然!
  “娘娘别看了,吓人又恶心!”侍墨劝一句,抬头看了一眼殿顶,摇了摇头道,“必定是这猫儿脚滑从上头落下来了,不吉利不吉利,娘娘咱们快些走。”
  西岐影委实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听着侍墨的话当即点头转身朝外头走去,总共也就十来步,两人没一会儿就走了出去,待走出那夹道,更是生怕那猫儿的魂追上来似得快步走了开,荒草丛生的窄逼夹道里,瞬时只剩下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死猫尸体,过了许久,夹道尽头没有预兆的响起一道铠甲移动的咔嚓声,紧接着,一抹银色战甲缓缓地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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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和乃是嬴策身边的一等带刀侍卫,在天圣门之前久等嬴策不见,眼看着时辰不多,李和做为嬴策最为亲信的侍卫自然是他负责去如影宫找嬴策,一气儿跑到如影宫,却听见守卫说没有看到嬴策,李和心中疑云窦生,想求见淑妃娘娘,却不想淑妃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不见外人,李和心急如焚,又跑到了寿康宫去问,显而易见的,他家殿下出了寿康宫之后便不曾再回去,李和想着军中仪式的时辰耽误不得,当下便急坏了,算命的说他今日印堂发黑不利出行,眼下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顺,这偌大的宫闱,让他去哪里找人,正没头苍蝇乱转的时候,竟然有禁卫军告诉他嬴策的去向,李和心中一乐,当即朝别个指的方向疾奔而去。
  找到嬴策的时候他正站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庭院之前出神,这庭院距离如影宫并不远,李和却不知道自家殿下不去如影宫却为何在这一处僻静之所发呆,再看到嬴策煞白的面色和无神的双眸,李和顿时有些担心了,上前抱拳行礼之后便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嬴策内里着白色的锦袍,外头着银色的战甲,一柄镶金嵌宝造型别致的半尺短刀挂在腰间,怎么看怎么的玉树临风怎么看怎么的英俊潇洒,可是往日里英俊潇洒的人,今日里这面色却好似打了打败仗一般的面色难看,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更像是无处可落脚的孤魂野鬼!
  李和乃是嬴策亲信,再加上嬴策性子开朗亲和,因而一直以来主仆之别并不分明,见嬴策这模样委实有异,李和当即有话直说的道,“殿下是在为淑妃娘娘的病情担忧吗?刚才小人去如影宫问了,淑妃娘娘只是一点伤寒,眼下正在休养呢,殿下何必担心,今日乃是您的大日子,军中几万弟兄等着,淑妃娘娘想必也为您高兴,您可别误了时辰。”
  此话一出,嬴策一片沉暗的眉宇稍稍动了动,李和一见以为自己说到了嬴策的心间,也不管嬴策到底是因为什么心情不佳,只管将今日的喜事渲染一番,口中满是欢欣的道,“殿下,小人瞧着,这一次皇上能给殿下一个副帅,下一次忠勇军十万大军的虎符便是您的了,几个殿下之中,皇上眼下最疼爱的就是您了,小人估摸着,过个一阵子就能和秦王并驾齐驱了,您和秦王关系素来好,这一下大秦便是两位殿下的天下!何其喜哉!”
  话音落下,预料之中的表情没出现,嬴策也不知怎么,那表情竟然更为凝重难看了,一张俊脸白的像鬼,额头之上竟然还溢出了冷汗,李和仔细的看了看,至少嬴策背脊挺得笔直,握着短刀的手也是紧攥在一起的,怎么都不像病重,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到自己刚才说了“秦王”,又说了“大秦是两位殿下的天下”,李和心中咯噔一声,一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自古这些天之骄子们心底便是十分傲气的,自家殿下从前从不在意这些虚名,可这一回升了这官职自家殿下却是实打实的开心,有意无意的,确实有那么几分和秦王看齐的意思,李和眉头一簇,自己刚才这话只怕是当真说错了!
  李和虽然是亲信侍卫,却不像容飒、容冽之于嬴纵那般生死追随患难与共,他不过是两年之前因为剑术耍的好看被嬴策一个高兴要在身边的,因而对于嬴策的性子他并不能把握的十分之准,再加上近几日来嬴策有些微的变化,一时间就更让李和忐忑不安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想将自己的话锋拧转过来,“说起秦王,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说过前几日的那些流言蜚语?所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小人瞧着那流言蜚语只怕颇有几分缘故,小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可有这种名声也是多不好听的,和殿下您不能比!”
  一段话说完,嬴策的眉头竟然皱的更紧了,半晌都没有说过话的他转头眼神没有焦距的扫了李和一眼,语声平淡却又含着某种蠢蠢欲动的情绪,“什么流言蜚语……”
  李和闻言一愣,他明知道嬴策是知道那些传闻的,可是他现在竟然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李和一时弄不明白,噎了一瞬干脆板板正正的解释起来,“启禀殿下,那流言蜚语就是说秦王就是那天煞孤星并非皇上血脉啊,前几日不是还有那冬雷打雪的不吉之兆?外头好多人都说秦王便是那个……那个私生子……”
  嬴策失神的眸子忽然开始回神,乌黑的眸子缓缓地有了焦距,而后一点点的将锐利到叫人心慌的目光落在了李和的脸上,口中问,“那你觉得秦王是不是私生子呢?”
  李和被嬴策的目光一摄,后颈不知怎地就有些发凉,稍稍后退了一步摇头道,“小人不知,这种事情小人怎么能知道,说起来秦王殿下和殿下一起长大,殿下……”
  话未说完,意思却是十分明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嬴策不是更清楚吗?
  嬴策眸光微狭,一双眸子定定看着李和,李和被那寒剑一般的目光看的肝胆俱震,几乎就想拔腿就跑,眼前这个嬴策可不是他平日里认识的八殿下,那股子阴寒的目光让他生出一种马上就要下地狱的错觉来,就在李和怕的不能自己时,嬴策却忽然转眸看向了别处,一边摇头一边低喃,“我不知,我不知,我什么都不知……”
  李和大松一口气,又看了看嬴策,却又发现嬴策没适才那般可怕了,他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不敢走,只想说几句合嬴策心意的话好让嬴策早点出宫去参加军中仪式,想了想口中便道,“哎,今日是殿下的大喜日子,咱们说这些没意思,殿下,放眼朝中,除了秦王也就是您握有这么重的军权了,再加上您这天之骄子的身份,委实让我们这些追随的人高兴,殿下年纪轻轻,只待多些历练,将来超过秦王也未可知!”
  提来提去还是少不了秦王二字,李和不知不觉见满头大汗,再看嬴策,那面色竟然没有一点儿好转,稍稍一默,嬴策竟忽然神叨叨的问,“如果,不是天之骄子呢?”
  “啊?”李和愕然一瞬,随即笑起来,“殿下您真会开玩笑啊!您要不是天之骄子您能站在这里您能穿着战甲让几万兄弟跟随吗?!您必须是天之骄子!”
  “如果,真的不是呢……”
  嬴策忽然之间又问了一句,李和这次愣的时间更长了些,想了想委实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末了忽然眸光一转道,“殿下,您是不是听到了一些别的传言?有人质疑您的身份了?殿下不瞒您说,自从出了那冬雷打雪的不吉之兆,这宫里说什么的都有,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别说这事情本就玄乎,就算真的有人不是那也不是您!”
  “如果,就是我呢?”
  嬴策一双眸子发直的瞅着前面,第三次提到了这个问题,这一次,他的语声不再只是艰涩,就这么的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哽咽,李和心中“咯噔”一声,看着嬴策的面色,想到他今日里的异常,一股子凉意忽然从脚底冒了上来,稍稍再往后退一步,唇角扯出一抹苦笑,语声弱弱到,“殿下……您……您就别逗小人了……”
  “很下贱罢?”
  嬴策忽然又再次开口,语声凉凉的,仿佛带着凛冬的肃杀,这一下李和心中慌了,脸上的苦笑变得僵硬,唇角几动舌头却早就打结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又脏又下贱!”
  一问一答,语气冰冷诡异叫人心惊胆战。
  某一刻,嬴策忽然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一双凤眸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通红,乌黑的眼珠子上好似浮着一层血泪,整张脸白的如同死人,活生生的一个人俊朗男子,竟忽然间变得好似会吃人的恶鬼一般,李和感觉自己的心跳要停止了,甚至连逃跑的步子都迈不出去,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嬴策靠近,眼睁睁的看着嬴策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在那双好似浮着血泪的双眸之中,李和看到了一抹彻骨的痛苦,就是这一抹痛苦,叫他连拔剑的心思都无端消去,感受到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在收紧,李和只能惊愣的看着嬴策缓缓逼近的脸,苍白的唇微动,嬴策的脸忽然变得扭曲,一开口,果然是哽咽着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恶心的让人想死了……”
  “哗”的一声,嬴策紧握了许久的短刀被他拔了出来,刺目的寒光在两人脸上一闪而过,李和凭着仅有的清明生出一丝生的希望来,他迷迷糊糊的觉得嬴策今日所言应当是真,更能感受到他这么说话之时的痛苦煎熬,那一把刀,嬴策若是用那一把刀自我了断,他应当是能得救的,李和的脖子快被捏断,视线也变得模糊,黑暗来临之前,他忽然看见嬴策脸上忽然多了两行晶莹,他心头一震,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是猛地一震巨痛!
  锋利的刀刃深深的扎进胸膛,被人以一股子强悍的力气缓缓地转着,胸口被搅出一个血洞来,李和却连一丝声响都发不出,痛觉让他的神识更为清明,只听到一道低哑狠厉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可惜……现在我已不舍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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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无碍?你当知道本王的性子!”
  秦王府主殿之中,一日之内第三次响起了嬴纵的这句话,宋薪苦笑的一脸褶子,拱着双手朝嬴纵道,“王爷,您就饶了我吧,小老儿敢以性命担保,侯爷的伤势真的无碍了!”
  宋薪说着话便一脸无奈的看向了沈苏姀,沈苏姀摇头笑起来,“好了,宋先生下去歇着吧,我也觉得好了不少,宋先生妙手回春。”
  宋薪一听便乐了,捋着胡子笑,“侯爷英明侯爷英明,小老儿告退了。”
  话音落定人便走的没了影儿,嬴纵蹙眉看一眼沈苏姀,眼底写着几分不赞同,沈苏姀则是一脸无奈,“你我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这伤势是重是轻你不知道吗?”
  嬴纵抿唇瞧着她,“伤在别人身上我不管,伤在你身上你便是重,极重。”
  沈苏姀闻言笑起来,“秦王越发会说好听的了,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嬴纵看着她的笑颜却不笑,反而更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沈苏姀看的哭笑不得,却也是收了笑意往他怀中靠过去,一边在口中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又死了,不过你放心,眼下我可不舍的死了,我若死了,你岂不是叫别人占去……”
  她极少说情话的,这话说的却像是一把抹了蜜的刀子在他心上划拉,又痛又甜,忍不住就想将她抱得更紧些,沈苏姀见他如此低笑起来,口中迷迷糊糊的道,“嬴纵,你总不信我似得,往后我会叫你知道,你可莫要一副我做什么都是你的错的样子,这让我感觉有些担心,好像……好像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生怕我跑了似……唔……”
  话未说完,颈子上已经被咬了一口,嬴纵吻着她一边含糊道,“还很疼吗?”
  沈苏姀被他弄得气息不匀,闻言只以为他担心她,赶忙摇头,“不怎么疼了。”
  嬴纵闻言唇角一弯,一把将她的衣襟拉了开……
  ------题外话------
  你们以为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黑化么……做为亲姨娘怎么能那样……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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