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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阁 > 詹嘉懿樊梓夫 > 那些话留着以后慢慢讲1
 
那些相册都发霉了,那些霉点,零星或整片的遮盖着那些幼稚的脸庞。初中那张毕业照,摄于毕业前一个星期,也就是中考前三天。

说不上来是太热还是不喜欢这种大合照,那天她特别烦躁。没理会阵阵清风拂过脸庞,带来的仅有的清凉。

他们是一个班一个班按顺序来的,他们班在最后,那么多张青春的面孔,让摄影师一按快门,他们就被记录在了那小小的胶片上。

或笑,或苦着脸,他们按要求喊茄子。他突然将手伸向那一头乱发遮盖的脑袋,被抓拍之后,他很后悔。

在她学会自拍之前,有她的照片,都保持着万年不变的表情。那就是苦瓜脸,让人以为全世界欠她好多钱。

她不知道,自己明明将嘴角上扬过。可能是摄影师的问题,她的笑容都在风中保持的快要僵硬了,他才慢悠悠的按快门。

那么多霉点,都没将她那张苦瓜脸遮盖住。却偏偏把他伸向脑袋的手给模糊了,留了个空白。他的脸也被遮盖住了,严严实实的。

她早给印在心里了,他那时呆呆傻傻的表情,圆睁的眼睛,略张开的嘴。估计都能放下一个包子进去了,也不知道他那时是看到什么东西了,那么惊讶。

那么显眼的放在一群人中间,却不觉得突兀,这么和谐的一幅大合照,也难怪她总是喜欢将它拿出来,看很久。

爸爸在浴室那边洗衣服,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洗完没,她也听不见那像发动机似的洗衣机的吵闹声了,只能默默的在这里看着相册发呆,吊念往事。

明明是这屋里最年轻的人,却比他们两个更喜欢怀念以前,端着那些回忆,不肯放手。这时爸爸走进她的房间,往她肩上轻拍了一下,示意她出来。

她放下那些照片,乖乖的跟了出去。果然,这群女人,还是寻到这里来了。一个个轮番捧着她的脸上下打量着,嘘寒问暖。

又是那些同情的眼光,她瞪了她们一眼,示意她们收回那些眼神。她家就那么点地方,突然涌进这么多人来,感觉快要挤爆了似的。

她跑到刚洗完衣服,准备坐在卧室里坐下来抽根烟的爸爸跟前,把那张纸给他看。他点了点头,就放她出去了。

有这么多人陪着,应该没事儿。一个人也没问题,她也只是听不到说不了而已,没什么影响。

她们为了配合她,统统用手机交流,将要说的话,都打在屏幕上,以便她看的清楚,字体还稍微放大了点。

这一点让她看着很感动,感谢上天还给她留下了这么一群好友,让她在再怎么失落的日子里都能笑得像孩子一样。

就像以前那样,找个能坐下聊天的地方,喝杯热饮,就像以前那样,就像她还没有变成聋子一样。

在店里,在空调下要暖和一点。她们又像以前那样,说着不着边的话,谈电视剧,谈帅哥美女,谈谁和谁在一起,又分手的八卦故事。

她喝了几口捧在手里暖手的热饮,微笑着看着他们说着话,偶尔也会拿起他们的手机来给她看,她们在聊些什么。

“他知道么,你这事儿?”

她不懂了,梨子提的这个他是谁。最近她躺了很久,脑子明显没有以前转的快了。她再在屏幕上打出了他的名字,她才懂。

她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她这事儿,她妈就告诉了干妈他们。怎么会让那么遥远的他知道呢,再说跟他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以为他送你围巾吃饱了撑的啊,你这么多年没给人家一点表示就算了,还这么麻木不仁。”

她尴尬的笑了笑,表示自己真的没想过自己不闻不问还成了一种罪过了。在她们再三怂恿下,她给他发了个短信,开始也不期望会有所回应的。

他像是就待在手机旁边似的,很快就回了。

“有啥事儿么?”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话题时,手机被对面的梨子抢了过去。

她看着她们坏坏的笑着,往屏幕上方划动了几下,也不知道说的啥。换作以前,她早就开抢了。

可不知为何,她平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她们这群八卦小团队,将战果汇报给她。对面骚动,她只是看在眼里,再也听不到她们争抢时发出的尖叫声,吼声,这未尝不是好事。

“你在哪里,我好想你。”这明显不像是她会说的话,慢慢看下去,就好像看着一部狗血的言情剧。

“我现在已经回老家了,你能来看看我么?”她忍不住想吐的冲动,不停的做出这种表情,让对面的那些人看到,这些来往的回复有多么恶心。

她猜他是不会上当的,毕竟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这群女人也真是够了,果然是深受言情剧的毒害,目测已无药可救。

他正认真的看着手机屏幕,确定这不是在做梦。他想掐自己一把,却又怕用力过重,就作罢了。

奇怪,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她就回了老家。或许是她想早点回去,请了假也说不定。他决定下了班再想这个问题,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备好明天的课。

一边在自己的学校里读研,一边当着实习老师,这种生活算不上累,只是一种他想要的充实。

他现在依然有寒假,学校还要过半个月才放假。所以要他现在回去是不可能的,刚工作,也不想请太多假,所以晚上他要好好问问她。

能随时感受到别人花痴般的目光,让他心底那浓烈的自恋情绪饱受鼓舞。他觉得现在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换了一座城市而已。

上课时,总有女学生会故意提问题,想引起他的注意。或是没讲课的时候,直接把他叫过去,联系方式什么的,他都会给,但首先说明深夜不接骚扰电话。

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脑子一直循环播放着嘉懿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快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了,他起身去到饮水机那里接了杯热水。

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他又开始认真的工作起来。时间总是在人们渴望变慢的时候,飞奔向前。下午五点半,他在备课本上画上了句点。

高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他在电脑里备份了一份,还需要在备课本上写一份工工整整的副本。

一切都是为了形式化的考核,和年终总结。他习惯了,一开始选择它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迎接这多如牛毛的繁琐形式和种种没必要的总结大会。

回到了员工宿舍,将手里的东西往办公桌上一搁,便拿着手机往那木板床上一躺,翻看起之前的短信记录来。

他的印象中,嘉懿不会这样说话。想必是开玩笑的,他终于开动了脑筋。“姑娘,不能随便拿一个单身男人开玩笑啊,尤其是不要开你想我这种玩笑。会闹大的,万一我真的上当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她正玩着游戏,没注意到那短信。还是等她终于玩腻了,才肯歇会儿。她看到那条短信时,他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

复习完重点,他想睡了,洗了个澡。光着膀子出来冻的他直打哆嗦,赶紧钻进被窝。穿好了睡衣,半躺在枕头上,又看了一眼手机。

他就知道她不会那样直接的,至少他认为她确实想着自己,只是没说出口过。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与生俱来的超出常人的自信,反正他是这样想的。

“不是的,今天我跟她们一起喝东西聊天的时候,把我手机抢了去,她们也只是好玩而已。你不会放在心上的,我知道。哈哈!”

他看着那结尾的哈哈,发呆。良久,没琢磨出意思的他回复了。“不要紧,我知道你是想我的,谁让我这么有魅力呢。我就是这么帅,不需要解释。”

她看着屏幕,笑了。还是跟以前那样自恋,她想起那时他质问她的情景来,笑的合不拢嘴。

去年见到他的时候,那双甘蔗腿依旧,那微卷的短发,更短了。那冬天四件套,还是干干净净的穿在他的身上。

那时唯一能辨别出来的改变大概是他说话的声音,比高中时更低沉些了。可惜今年要是再见,再也听不到他耍贫嘴了,想到这里,她第一次为这残缺哽噎了。

爸爸早已睡下,在那边卧室。妈妈睡在外婆家,暂时不想睡在这里。她一个人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着呆。

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想。泪从眼眶中缓缓流出,划过脸颊,到了耳朵边上,她下意识的去擦掉,以免进了耳朵。

擦掉之后,又叹了口气,现在不用擦了,任由它流吧,也许它渴望已久。在屏幕上打出那句话后,她彻底失眠。

“要是我再也听不见了,你会讲笑话给我听么?”

这个是玩笑话么?怎么让他闻出了浓浓的眼泪的味道,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他永远不会允许他最心爱的她受到任何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我会,而且会天天讲,讲到你厌烦为止。”

“我听不到,怎么了解笑话的内容呢”

“用心讲,你会听见的。”

她流着泪打下了下面这句话,“真的么?”她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坐那辆车,才几条街,走路都可以到的。为什么要这时候回来,为什么不能讲那喜帖放一边,寄了份子钱就足够心意了。

在她继续责怪自己的时候,他在那边想了很久,答案当然不要想,他想的只是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他越是不敢往坏处想,思想就越是跟他做对。“是真的。早点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我还有半个月就要放假了,到时约你出来逛逛。晚安!”

她望着这屏幕,终于止住了眼泪。而此时的杭州还是那样灯火通明,生活里越是不想放弃什么,它就会想各种方法让你无法拾起什么。

真的要这样,连再见都不说,正式的告别都不讲,就要这样放弃了么?他拿起手机,按了那串号码,忐忑的将耳朵凑在了屏幕边上。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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