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名已经成型只差装备电池组的机甲兵一行行伫立, 气势颇有几分宏大意味。
这里的机甲兵与十七有所不同。它们更显简单与低矮, 甚至不具备完全的人类形状，没有单独的脑袋, 更没有五官，身子上方是扁平的一个盖板；手臂是两团正方形的钢铁, 只有成年人类上肘长短, 上面有卡槽和孔洞；腿倒还像样, 有脚、膝关节等；前胸与后背也极为相似, 区分它们的办法是后背有装电池组的接口槽。
古董机甲兵沙哑地介绍这些同类，“这些是初级机甲兵, 北方基地即将投入军事用途。如诸位所见，它们尚未装备启动，基地便被类人军队攻下了。”
三人从与人类身高相当的钢铁士兵中走过, 观摩百万之前人类的科技成果。林姿时不时伸碰触这些机甲兵。她虽然不知自己的身份, 但对冷冰冰的智能机器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古董机甲兵又道：“人类当时位于社会的顶端，科技水平也是最高的, 但过于排斥机器，认为机器会抢夺人类的工作，造成大规模的失业, 对整个社会的发展不利，通过一条智能机器人限制性使用的世界条约。”
凡赛提带着一点嘲讽, “这个条约帮了类人大忙。类人军队正是利用全副武装的机甲军队做先头兵，攻下了一个又一个人类阵地。而人类只能用血肉之躯抵挡，伤亡惨重。”
古董机甲兵想要耸一耸肩, 但肩膀破损太厉害，差点把好容易推回原位的胳膊耸下来，“之后的事情在下不得而知，在下在那场战役中负了伤，一直躺到诸位前来。”
淳非光心情复杂，微微叹了一口气，望着林立的机甲士兵，“既然类人军队攻下基地，为什么没有把这些机甲兵装备使用？”
“因为在下死了。”它转了一下笨拙的脑袋，“不，是他们以为在下死了。只有在下才能感应得到这些机甲兵。”
凡赛提流露出怀疑之色，“只有你？”
“当时类人军队中高级智能机甲兵共有十八个，在下是其中之一。别看在下现在落魄成破败的模样，当时在下可是很重要的。在下还有军衔，被授予机甲中尉一职，类人将领召开会议有时还要在下参加呢。”
淳非光站在一个机甲兵面前，上下端详一通，“十七如何感应到这些机甲兵的？”
“共鸣。机甲兵体内有一种在下也说不明的物质，能让我们产生共鸣。不过共鸣不是相互的，只能从上而下。比如，在下能感应到这些机甲兵，它们却无法感应到在下，而主人可以感应到在下，在下无法感应到主人。”
林姿正在细细地摸一个机甲兵手臂，听到这里转过头，“你说我？”她回想那天的经历，脑中如同电流飞过，接着就注意到了墙角破成一堆废铁的它，能感觉到里面有活生生的力量在涌动。对上淳非光和凡赛提惊奇的眼光，她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我也解释不好，但就是知道十七活着。”
“我知道。”淳非光好像突然记起什么一般，“在军事学院进修时我听导师提起，人类最初制造机甲兵时用的材料和现在使用的有所不同，脑神经电路用的是一种名为‘生命物质’的材料，但之后这种材料被禁用了。”
林姿好奇道：“为什么？”
淳非光笑了一笑，“哦，具体原因我也忘记了。”这句话是撒谎，因为这件事不便说出来。“生命物质”禁用是因为人们发现该材料与人类脑神经太过相似，会让机器人的智慧最大程度地发展。而且拥有生命物质的机器人之间可以感应与交流，即刚才十七口中的“共鸣”。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交流会催生出団体，乃至社会组织，最后或许能发展出一个与人类相抗衡的社会群体。
淳非光想，林姿当初创造1314号时应该使用了这种已禁止的材料，保证1314号从各方面都与人类无异。
想到林姿，又定睛看面前相貌精致的少女，这一刻，他产生一种飘渺的疑惑感，眼前的人究竟是林姿还是1314号？
不过他又立刻甩开了这个念头。
她是林姿，他的未婚妻，她之前还曾记起过他。
三人一机甲在兵工厂中走了一圈，从另一个房间发现了密封着的一台台电池组。人类最鼎盛时期创造的科技产物纵使放到现在也毫不逊色。
毕竟这百年来人类和人类两个世界疲于战争，科学技术并未向前发展多少，特别是人类世界，反而倒退了。
拆了一台电池组，安装入机甲兵的后背槽中，按下启动按钮。一阵电流接通声，初级机甲兵前胸亮起红色的指示灯，慢慢地有了动作。
方形手臂“咔咔”地转动，接着“铿”的一声，类似卡槽之处突然弹出两把尖刀。淳非光三人忙向后退。
落一下脚，周围的地面跟着颤上一颤，初级机甲兵笨拙地转过身。它仿佛有些茫然，抬起伸着尖刀的手臂，又慢慢放下来，收了回去。前胸的指示灯更亮了，里面装着的不知是电光管还是摄像头，缓慢地移动方向，如扫描一般相继落在林姿三人的右手上。
先扫描的是左边的凡赛提，机甲兵未有任何反应。
接着是中间的淳非光，仍未有反应。
到了右边的林姿，指示灯突然发出“滴”的一声。像是程序启动，机甲兵挪了一下脚步，让自己正面对向林姿，发出毫无起伏的机械音，“第三机甲营280号向指挥官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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